“你只身潜入临安城,就不怕望天楼的师弟们弃你于不顾么?”
三招下来势均力敌,苏婉心端着掌中的安魂盏轻盈的落地,藏在面纱下的唇弯起了戏谑的弧——这话本不该放到台面上明说的,但却被她这么直截了当的戳破了真相。
“望天楼自有望天楼的作战计划,无需姑娘多虑,”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宋盛空抬起手撑住膝盖站直身子,“你我势均力敌,一时半会儿恐难决出胜负,姑娘若是想继续打我便奉陪,若是不想继续打了便请让开……”
“只可惜你在敌营中腹背受敌,你的师弟们却在盘算着如何弄死你呢,”苏婉心说话间,左手所捧的安魂盏愈发的幽深起来,“这么说吧,我想助楚国复辟占据临安城,而阻挡在我面前的人,自然是会被我变成尸体了。”
“那姑娘的意思便是战喽?那就废话少说,让我再领教一下忘川之畔的绝世功法把……”
眼中有精光闪烁,宋盛空再度双掌互击,紫色的奔雷由他的脚底蹿入方才皲裂开的地缝中,宛如洪流般朝苏婉心涌去,见此情形,苏婉心将安魂盏拢于胸前,刚刚碰壁后退回的黑色巨蛇,即刻就呲牙咧嘴的猛扑而上。
然而这一次,那电流却宛如刀一般锋利,轻而易举的就将巨蛇的头颅切了下来。
“哦?”
看着这比刚才强悍了不少的雷击,苏婉心满不在意的吐出一个单音,接着只见她将安魂盏朝前一送后骨爪上撩,森白的骨爪顿时将灯上的炽焰斜扫了出去,离远看去,就仿佛骨爪本身喷薄着黑焰,瞬息之间延展出了数倍之长。
碰撞。
强劲的气流冲散了缠绕在一起的雷光和黑焰,以及夹杂在其中的恶鬼嚎哭和噼啪电鸣,深度又加深了不少的大坑两侧,宋盛空以严肃而稳重的姿态,迎上了苏婉心近乎挑衅的笑。
节外生枝。
这是宋盛空突然想到的一个词汇,他原本的计划是凭一己之力,掐算好时间将驻守临安城的祈年殿弟子全数斩杀,再一鼓作气将城门开启,这样即使柳天仰和欧阳宸怀有异心,在城门都开启了之后,他们也只得乖乖攻占临安城,不敢再明目张胆的耍什么阴谋诡计了。
至于所谓的楚国皇裔,一旦破城,那他们便是土鸡瓦狗不足为虑。
可是他却没料到这个九幽冥蝶居然半道杀了出来。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按照苏婉心之前的行动来判断,她应当是站在望天楼这边才对,就算是不亲自出手协助攻城,也不可能暗中加以阻挠,因此一开始宋盛空就未将她考虑在内,孰料变数居然还真就出在了她的身上。
此时此刻,望天楼的舰队,应当距临安城已不足五海里之遥,而没有了祈年殿的护佑,烨国的散兵恐怕难敌有备而来的楚军,说不定城中各处要道已然沦陷,再过不久,易主后的临安城想必也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力量了。
也就是说,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击败这个九幽冥蝶,那斩杀祈年殿弟子,就相当于是替楚国做了嫁衣。
而尽管望天楼强攻临安城也有可能拿下,但他宋盛空的计划就等于全部落了空。
“姑娘好手段,可惜过不了我这关。”
健壮的身体踩在地面轰然作响,宋盛空肌肉一拱,周身的轮廓仿佛在紫电的萦绕下膨胀了一圈,皮肤间还泛起了如精钢般的黝黑色泽。
“指地成钢,还能这么用么?”
苏婉心似乎颇有兴味的轻挑起眉梢,那个环绕全身的雷电倒没什么,但没想到,他居然可以以地系咒法让肉体与地面同化,再以指地成钢将自身化作刀枪不入的金刚之体。
这么一来,一旦其施术完成,苏婉心可就要先机尽失陷于被动了。
不过苏婉心却没有阻止他,因为她已经不需要再这么做了。
心脏乃是人体血液循环的中心枢纽,血流走于全身的过程始于此处又终于此处,因此这也是宋盛空转化金刚体的最后部位,然而就在术成的前一瞬,他却感到后心处倏地一凉又猛地一疼,继而一截锐利的剑尖穿过模糊的血肉刺透了出来。
“多谢苏姑娘相助,今番我算是离首席更近一步了。”
虽然这声线毫无特色,但听多了也就熟悉了——但尽管从声音就辨别出了对方的身份,宋盛空还是勉强的将头朝身后转去,直到剑上惨白的光,映出了那张眼睛被碎乱的刘海遮住不知是何情绪的脸时,他才坦然的笑了出来。
“果然是你啊,欧阳宸。”
“没错,是我,只身入城,妄图独占破城之功,只可惜,你要在攻城战中不幸身陨了。”
说着欧阳宸将剑反抽了出来,任由滚烫的鲜血喷上他阴狠和残酷的笑容,继而以狰狞的姿态流的他满身都是。
“别忘了你的承诺就好。”
走上前来骨爪一撩,将失去支撑正颓然倾倒的宋盛空,从右腿到左肩斜向划了道骇人的长条口子,苏婉心的冷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讽。
“自然不会忘,只是不知姑娘接下来意欲何为,望天楼大军已开至临安城南门外,片刻之内便要大举攻城了。”
宋盛空壮硕的身体砸在地上溅起薄薄的尘土,欧阳宸踢了这尸体一脚,话语中暗含威胁之意。
言下之意——你若还站在楚国那边,可就别怪望天楼把你一并收拾了。
“事在人为,我已替楚国争得天时,能否善加利用就要看他们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