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狭路相逢(1 / 2)

望天楼的舰队,距临安城还有二十海里。

靠近南城门的一座茶肆中,几个烨国的守军,正跟着新上任的小统领在稍作休息,就听到城墙上传来了惨叫之声,出于长期边境驻扎所锻炼出的临场应变能力,他们当时并未太过惊慌,只是齐齐的提起兵器冲出了茶楼。

放眼望去,正南方的城门之上,正有一具烨国士兵的尸体从城楼上坠下,在摔落到地面之前,于临安二字的牌匾上砸出了一大滩鲜红。

“不好,是叛……”

还未等把话喊完整,那几名兵卒就在袭上大脑的剧烈眩晕感中,晃晃悠悠的栽倒了下去,其中那名统领意志较为坚定,却也只来得及看清茶铺的老者,把用剩下的半袋药粉丢进烧得正旺的炉子里,然后颤颤巍巍的举起茶壶摔了个粉碎。

“楚国的同胞们,数十年来,是谁让我们担惊受怕苟延残喘的生活,你们忘了吗,又是谁,让我们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你们忘了吗,此时此刻,你们脚踩的便是我大楚昔日的故土,回答我,你们还愿意看着她饱受欺凌吗?”

“与君同心,复我大楚,马革裹尸,虽死犹荣。”

那老者虽然瘦弱的像是连站都站不稳,说起话来却是底气浑厚掷地有声,转瞬间就引来了众人的齐齐附和——这“众人”里,有身披兽皮粗布的山野猎人,有蹲在集市上的卖菜小贩,有看上去一眼就淹没在人海的普通人,也有器宇不凡的贵族公子。

甚至,还有穿着烨国军服的士兵。

他们自始至终都是楚国的子民,也甘愿为自己的国家奉献一切。

至死方休。

烨国的守军,在这猝不及防的骚动中陷入了慌乱——只见城墙上的弓手刚想射箭示警,却先被一支斜刺里飞来的利箭贯穿了喉咙,数十名士兵堪堪提枪缀刀集结成小队,却有事先埋好的炸药在他们的脚下炸开了花,一人妄图砍杀眼前的叛党,却在下一刻被人从后面戳穿了胸腹。

瞬息之间,原本和睦安宁的古城便化作了血肉横飞的战场,呼喊与哀嚎声中,烨国的大旗被砍得断折开来,重重的砸在了飞扬的血雨和尘土之中。

望天楼的舰队,距临安城还有十海里。

临安城偏北的方位有一座别馆,虽然陈设简单,看起来还没高档些的酒肆起眼,却是祈年殿入室弟子在城中的驻地,而这也是楚国将举义之地选在南门的理由,如此一来,他们虽然有可能和望天楼的舰队正面相遇,却能多腾出些时间攻占城内的各个要处。

对于楚国义军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苏婉心选择的是从南门到别馆最近的一条路,然而一路行来,她却没有和任何一个祈年殿的入室弟子相遇,甚至连精英弟子都没碰上几个,不过这点疑问,很快就在她踏入别馆中时得到了解答。

三尺见方的小院里,横七竖八的堆了不少人的尸体,这些人穿着清一色的纯白祭祀服,从上面饰纹的繁复程度来看,大部分都是祈年殿的精英弟子——在烨国凡人的心目中,祈年殿是神圣而高洁的象征,然而此时却沾满了污浊的血迹,仔细想想这也算是一种讽刺把。

不过话说回来,这情景,就像是有人在她之前,直接将祈年殿的驻处血洗了一般。

据苏婉心所知,祈年殿在临安城可是有入室弟子坐镇的,而直接参与到临安城之役的这些个人中,也就只有她有实力完成血洗,至于那位相当于楚国军师的先生,苏婉心虽然从头到尾都没看透过他,不过他举手投足都有种静逸超然的气质,就算杀人,应该也不会采取如此简单而粗暴的方式。

而对于忘川之使来说,尸体则是最高阶也是最浑然天成的艺术品。

“是望天楼吧?”

摊开掌心从某具七窍流血的残尸上扫过,苏婉心发觉其五脏六腑都被震成了碎片——要知道,忘川之畔的弟子在杀人时,会有意的,尽可能少的对尸体造成损伤,比如说能一击必杀的话绝不出两次手,或者一寸便可毙命的伤口绝不令其撕裂至两寸。

而望天楼则不同,他们的招式皆是皆是大开大合的极攻之道,而他们也不会在乎对手死得好不好看。

不过以柳天仰或欧阳宸的修为,要血洗祈年殿驻地却是殊无可能,这么一来,也就只有那位尚未露面,据说“凭她一人无法拿下”的大师兄了。

轰。

仿佛是印证苏婉心的猜想,别馆二层的墙壁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撞得粉碎,纷飞的乱石中,只见一袭白衣如断线风筝般飞跌出来——这人摔落到地后即刻便昏死了过去,喷出一大口鲜血将整张脸都染成了红色。

苏婉心认得他,此人正是祈年殿的入室弟子,有着舒乐使之称的戴信风,不过他此刻的状态眼看是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