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气候不正常,夏天热的早热的时间长,立秋后亦是滴雨未下炎热难耐。
南歌的府邸还在燃烧,宽渡身后的罂粟花田仍在吐露冲天黑烟,南府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已葬身火海,侥幸幸存的人数只手可点,家园被毁伤病缠身,饥肠辘辘一文不名,沈廷煜当然懒得搭理他们的死活,于是浮提城的领主苏即苏少保接纳了他们。
苏少保爱妻如命,但他的妻死在沈廷煜手里,因此苏少保酷爱研究杀死沈廷煜的计划。
南府被烧南歌难辞其咎,但苏即也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所以南歌并不感激他们的仁慈。
那时南歌被机械飞行鸟从竞技场上接走,沈廷煜撒下天罗地网誓要将他搜出来,之后又对他府上发动了一波强势的火力袭击,他府上的人来不及采取行动,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既没有逃离也没有反抗,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天空骤然布满黑压压的燃烧弹,之后弹落火烧如同天降火雨,大火将他府上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燃烧弹肆虐火势凶猛,死去的人尸横遍野,活着的人惶恐不安,第二日拂晓后火势逐渐减弱,之后便是三天三夜的酷热高温,没有躲避去处,没有隔离防护,没有消毒措施,更多的人死于瘟疫感染,大家勉强挨了三天,在最艰难的时刻苏少保出现了。
活下来的人被撤离到浮提城,那里有洁净的住处和一日三餐,大家都能得到关照和欢迎。
幸存者心怀感恩,反叛热情被点燃,唯有南歌持有憎恶态度。
他憎恶浮提城,憎恶安无綮,憎恶苏即,但最憎恶的是自己。
昨儿傍晚他见到苏即,苏即希望他成为象征反抗的炽麟,确切的说是象征反叛,鉴于他的所做所为足够有聚合力,他希望他成为真正的领头人,在公开反抗沈廷煜的前沿中,他要他带领大家走向胜利,而他并非是孤独一人,他会有完美的新衣服,会有时时处处关怀他的演说稿,会有为他量身策划的好角色,而他的任务只是站起身走出去,迎合上反叛军的口味。
苏即的希望很理论,可事实上真正的南歌是啥样,一个坚定意志绝不合作的人。
他不晓得成为炽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他不晓得这问题究竟由谁来回答。
从空中俯瞰浮提城到处是瓦砾成堆,地面上没有生命存在的迹象,但是南歌清楚,这里所有的新建构筑物都在地下,包括整套完备的防御设施,包括战时的秘密避难所,所有浮提城的居民都居住在地下,在规定时段内大家可以自由出入地面,但绝不能超时放风。
为便于管理,苏即给每人都接种了计时的蛊虫,蛊虫接种成功左手腕上会出现孔雀彩花的紫色印记,每个时间段的日程会像纹身般印在每个人的皮肤里,孔雀彩花是苏少保家的族徽,而那紫色的印记是擦不掉的,如果按时放风蛊虫便不会反噬,如果超时放风则要受到蛊虫的激烈反噬,如果死去血液也凉下来,那时蛊虫已死印记便没了。
十月十六本该是秋日大典结束的日子,但这一天南歌却坐在浮提城的指挥部。
有兵士前来通知他:“苏少保要南公子去趟指挥部。”
南歌迟疑没有马上做答,若他不是炽麟这里大抵没人注意他,他有想溜号的意思。
显然兵士经受过层层考核,深谙南歌的花招门道,两个兵士架住他胳膊直接架走。
苏即和安无綮聚在指挥部,南歌被架进门时他们正在讨论甚么,南歌虽然不愿给予苏即正面评价,但对他不得不表示由衷的赞叹,赞叹他领导众人排除一切困难生存下来,赞叹他领导众人挤在狭小的防御工事里,在没有同盟无人可以求助的情况下,通过严谨苛刻变得更加强大,通过毅然决然肩负起推翻沈廷煜的重任。
安无綮看到他小心的咳了一下:“小王爷您准备好了吗?”
南歌明白他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是的,我同意做你们的炽麟。”
他的声音沙哑,苏即和安无綮发出宽慰的叹息,互相拍对方的肩膀表示祝贺,苏即仍像以往一样冷漠而面无表情,南歌在心底默想要提出的条件:“另外我要求救出我姐姐。”
他的要求引发一片死寂,苏即平静的道:“不行,现在营救先帝危险系数太大。”
  南歌坚持:“为何不行?被软禁不是我姐姐的错!谁会晓得沈廷煜如何对待她?”
苏即仍是冷漠平静:“先帝会同其他战犯一齐接受审判,所有一切都由法来判决量刑。”
南歌从椅子上站起身情绪激动:“如果有天没有法了呢?如果有天没人来执法了呢?到时你拿甚么法来给我姐姐量刑?我姐姐她是无罪的!她应该被赦免!你必须公开宣布并承诺,你和你的新组织必须无条件负责我姐姐的安全,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如果你做不到就再找一个炽麟吧!”他的声音在指挥部的空中回荡。
安无綮附耳苏即小声道:“小王爷就是这样的,看似平静随和其实随时可以爆发,真正的硝烟并不是火焰熊熊引人侧目,而是能量集聚后的点火就着,我们需要的是爆发力。”
苏即无声应允,眸光里满是对南歌的掂量,安无綮再次附耳:“那么您认为这条件怎么样?可以在特定环境中发表一份官方赦免声明,就说先帝受沈廷煜挟持难理朝政。。。。。。”
苏即终于开口:“好吧,就给我们的炽麟一个面子,但是也请我们的炽麟发挥作用。”
南歌心神坚定目光不移不弃:“只要你发表声明我一定尽职尽责,不抛弃也不放弃。”
苏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笑容:“请问我们的大英雄还有甚么要求?”
南歌咬牙:“还有最后一件事,等你攻进王城,我要亲手杀死沈廷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