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菀停下脚步,转回身来,面对左先觉:“先生请说吧。”
“我以前讲《陈涉世家》的时候,提到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三小姐好像没有什么兴趣。”左先觉问道:“为什么呢?”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为什么。”司徒菀好奇地反问:“我一直不喜欢这一类的东西啊,先生不是早就知道吗?”
她见左先觉还在等她往下说,就顽皮地加上一句:“我喜欢风花雪月,才子佳人。我一直就是这么没出息的,改不了了。父亲不许先生在书房里讲太多的这些东西,可是他自己的书房里,这样的书多的是,我隔三差五地偷几本回房间去躲着看,他都没发现。嘻嘻······”
她得意地笑出来,然后嘱咐说:“先生不要告密啊,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左先觉早知道答案大概会是这样,但还是不甘心地说:“可是,最近连四小姐都明白了,要在朝堂之上立足,才能载入史册。风花雪月,不能当饭吃,更不能护着自己不受屈辱。”
今天司徒蕊对他自尊心的侮辱,让他痛入骨髓。他虽然不张扬,但是对自己的才华是自豪的,毫不怀疑的,他需要的只是契机。他希望司徒菀能明白这一点。
“四妹是四妹,我是我。”司徒菀笑笑说:“亲姐妹也会大不一样的。是吧?”
显然,她不明白他。
不过左先觉在失望之中,还能掩饰得很好:“是啊。幸亏你们姐妹中只有一个二小姐那样的。”
“像二姐那样的人,”司徒菀毫不犹豫地说:“先生,你应该忽略她。她不值得你烦心,更不值得你生气。我们心里的喜怒哀乐,都只为值得的人。”
左先觉心里一震,她这么明理,这么聪慧,却不明白他。
他感慨地说:“你什么都懂,又什么都不懂。”
“那先生再多教我几年吧,我就懂得多一点了。”司徒菀趁机说:“先生不要急着走,好吗?”
左先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大小姐和二小姐就不说了。从你开始,往下到六小姐七小姐,我刚来的时候,你们都还小,一年一年的,你们都在长大。与其以后舍不得你们,不如早点散了。”
他的语气,满是伤感。
司徒菀感觉到先生今天的不同,以前除了讲课,他没有什么话,而今天,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她小心地看看他的脸色,正对上他深沉的失意的双眸。
“先生,今朝有酒今朝醉,”司徒菀劝左先觉说:“现在我们都还在啊,你要是舍不得我们,马上就回去上课吧。”
“今朝有酒今朝醉······”左先觉重复着这一句,看看司徒菀期待的目光,终于释然一笑:“好吧,你说服我了,我们回去上课吧。”
“那先生还走不走了?”司徒菀追问道。
“迟早的事吧。”左先觉回答说:“你不是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吗?等到没有酒的那一天,我自然会走。”
当天晚上,司徒慎之进了司徒蕊的房间:“蕊儿,这几天你不必去上学了,也不许去其它地方,在房间里好好反省反省。”
父亲这是要让她禁足了。司徒蕊明知白天发生的事,还是装傻说:“为什么呢?我犯什么错了?”
司徒慎之看她毫无愧色,严厉地说:“就凭你问的这一句,再多关你几天,姐姐的婚礼你也不必参加了。”
“那正好。”司徒蕊不在乎地说:“我还不想去看司徒芸小人得志的样子呢,更不想看那个太子假装正经的德性!”
“你放肆!”司徒慎之不禁大怒:“跪下!你看看你的样子!哪里像我司徒慎之的孩子!跪下!”
司徒蕊见父亲大怒,赌气地跪下说:“父亲偏心!凭什么把姐姐嫁给太子?她嫁给太子了我嫁给谁?我哪一样不如姐姐?难道我晚生一年就要输给她?我不服!”
“蕊儿,你真是不可理喻。”司徒慎之见司徒蕊偏激如此,痛心地说:“你们姐妹几个,我最偏心于你,只因为你从小就思维敏捷,口齿伶俐。我和同僚们谈论公事分析朝局的时候,把你抱在膝盖上听,你不但听得懂,而且还敢开口插话,每每一语中的,令人惊叹不已。因为你那么出色,我常常想,这一生没有儿子又有何妨,女儿也可以让我骄傲!可是没有想到······你现在······欺妹辱师,悍妒偏执,言行无状,胡搅蛮缠。你,太让我失望了!”
“父亲!你错了!”司徒蕊反驳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一定会是姐妹中最让你骄傲的那一个!姐姐嫁给太子,我要嫁给比太子更强的人!太子之上,还有皇帝!”
“你······你······”司徒慎之指着司徒蕊,气得直翻白眼:“你做梦!陛下三宫六院,年纪一把,而且他是你姐姐的公公!你怎么执迷不悟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