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当我刚摇摇晃晃地出现在烟雨镇的集市上,就被卷入了一方温暖的怀抱,隐隐地有着让人熟悉的杜若香,紧紧地让人喘不过气。不待我挣脱,哽咽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天荒地老,再不独留你一人。”

心一下子就安了。五年的寂寞,一夜的惊恐,全然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吹箫人归家了,不必再见字相思。

战哥哥说,他寻了我整整一夜,急得几乎翻遍了小镇的每一个角落。

我躲在他的怀抱,浸湿了那绣着杜若花样的前襟。世事繁华抵不过眼前一人,千山万水难舍柔情。他将我抱起,托放于马背,而后跨骑而上,让我可以舒服地靠在他的怀里,“阿蘅,我们回家。”

回家。我安心地闭上双眼,就算是梦,我希望永远不愿醒来,便这样共乘一骑,远走天涯。

比我预料之中还要严重的情况莫过眼前。偌大的客厅赫然跪了一片,其中包括看顾了我十七年的兰若姑姑,爱我疼我的阿姐。而单战牵着我走进府门的一刻,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的管家全叔,也忍不住悲戚地说了句,“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回来了!”

在我的印象里,兰若姑姑从未被爹爹责骂过,更遑说跪罚。不仅仅因兰若姑姑是娘亲的陪嫁丫鬟,更为她照顾我们兄妹终身未嫁。于我,她已是娘亲。

见我完好无损地进门,我的爹爹,东阙王朝赫赫有名的“国库侯爷”竟跌坐木椅,突然便没了力气。

快步上前扶起已满脸是泪的兰若姑姑和脸色苍白的阿姐,我才稳稳地跪了下去,伸出双手,“阿蘅错了,请爹爹责罚。”

爹爹眼中满是怜惜,分明地痛彻心底,却仍示意全叔取来藤条——为我而设却从未被用过的惩罚。

这便是我的爹爹,爱我疼我,几乎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了我,却不能原谅我逃出他为而设的安全屏障。我常常羡妒阿姐,可以陪伴在父亲身边,穿梭于人群之中,明媚而自由地生活,而我的世界便只有书海乐涯,逃不出的云心小筑。

战哥哥也上前跪下,在我印象里,这许是第一次他在爹爹面前示弱,“父亲是否先问过原委再论罚?若真要责罚,战愿代阿衡受过。”

这个傻子。我自是不想受罚,但却也想他带我疼了去。只是未待我自行领罚,那边全叔已将藤条递上。

“阿蘅,爹爹说过的话可还记得?”第一笞落于掌心,我狠狠地咬住下唇,却未曾发现战哥哥骤然握紧的双手,青白地指骨分明。

“这侯府,可还束得住你?”第二笞落下,我倔强地看着爹爹,不愿让泪滑下。

“你可知世间险恶,出了府门何人护你?”第三笞落下,我不禁蜷缩了双手,额头亦冒了蒙蒙地一层冷汗。

“你可知你的任性,害了多少人受罚!”爹爹的第四笞没有落在我的掌心,全数被一双遍布茧痕的手掌接纳。

“妹妹犯错,兄长代罚,请父亲大人息怒。”战哥哥双手紧紧地卷住藤条,跪叩在前。爹爹眼里隐晦难明,而后渐渐地松了手。

爹爹深深地看着战哥哥,仿佛能够看透我们竭力隐瞒的情感,看得我心慌意乱,全然不似战哥哥那般平静、甚至理所当然。“兰若,带她回小筑,任何人不得去看她!”

爹爹一离开,已吓得半死的良辰、美景,才哭着将我扶起,兰若姑姑更是心疼地不停端看我的手。阿姐为我拢好额前碎发,那般温柔着,竟是半点责怪都没有。

战哥哥只是看着我,唇带笑意,“快些回去吧,好个淘气的丫头!大哥二哥很快就要回来了,不想他们忧心,便让自己好好的站在他们面前。”

天色渐渐暗下时,大哥与小哥风尘仆仆而来,甚至等不及诗情画意的竹排悠然湖上,竟是点着水面,如飞鸟般,稳稳落于那玉石打磨的圆月云台之上。

大哥温润如玉,小哥清风朗月。我痴痴地现在他们面前,很不含蓄,“倾国与倾城,君子难再得。”

大哥的脸色果然立刻沉了去,“可见,父亲那第四笞合该打下!”嘴上说教着,却小心牵起我的双手,仔细地翻看,满是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