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傅毓知晓府邸近况寝食难安,内务府端来的汤药亦不敢吃,只从御药房取了些甘草泡水喝,又遣人取些白醋来涂抹,过了几日红肿消退,渐好起来。
而旭,嬛,香三人商议之后遂在吉服肩膀处采用双绣手法耗费不少时日,又无人愿伸援手,内务府宫女大多只暗等着看笑话,瞧好戏,三人万般无奈废寝忘食,日夜赶工,交付在即却只绣了一半,高旭当机立断弃底部云海水纹的绣制,听闻此语,文嬛和香儿吓了一跳,纵是万般不愿可没法子,又因高旭愿一人承担遂勉强应了,吉服刚成,齐姑姑和三姑立等来取,高旭俱已说明,她们无不悦,过了几日不见储秀宫动静,三人这才放心。
转眼五月三十是皇后的生辰,自四月上旬始送寿礼者便络绎不绝.礼部奉旨按例赏赐,今天后宫张灯结彩,喜气盈盈,司执库的宫女给秀女送夏装,高旭因和傅毓熟悉自送她名下的,一件是鹅黄彩绣牡丹彩蝶旗服,衣襟和马蹄袖口皆用金丝埋进线里绣着独枝花纹样,另一件以暗纹宝蓝色为底上面以曲水纹作地,将云纹、仙鹤、暗八仙纹组合在一起,寓意吉祥,那一针一线皆是用尽了心思,傅彤摸了摸料子和绣工赞赏有加。
傅毓见高旭四处张望遂拿出绣着三朵海棠的荷包与她,到这时,她才知晏殊已被撂了牌子。
待高旭回到内务府听闻年贵妃穿的宝蓝色旗服,急急用银子收买了小德子让其给傅毓带信儿,因是皇后生辰,俱请了太妃,福晋,诰命夫人等前来乾清宫同庆,太妃彤佳氏闭关礼佛只送了贺礼,偌大的乾清宫座无虚席,众人皆翘首而盼最尊荣的帝妃,见年贵妃一身宝蓝旗装,傅毓庆幸今儿换了鹅黄彩绣牡丹彩蝶旗服。
刚松了口气,只见着鹅黄彩绣牡丹凤凰旗服的皇后由十二位装束一样的宫女簇拥着进来,傅毓惊愕之余,脸红发烫,众人皆看在眼里,可皇后大度没有言语,傅毓如芒在刺,如坐针毡,待敬酒时,皇后客气的笑着可眼里的寒霜让她犹坠冰窖。
莆一回头见老福晋板着脸,好似不认识一般更是心如刀绞,午膳珍馐无数可终是味同爵腊,待吃完酒又去听戏,她始终如木偶般坐在下首,待到掌灯时分,忙换回衣裳,接着又赶往储秀宫入宴,这次作陪宫里嫔妃们,此时,众人刚坐定,听见拍手儿,知道是皇上大驾光临,所有人皆屏息敛气,恭肃严整,皇上一踏入储秀宫,早山呼万岁,跪了一地。
皇上叫起且俯身扶起皇后,瞥见她所穿吉服便问:“皇后,你这吉服底部为何没绣龙云八宝水纹?”
“臣妾记得皇上有两件吉服也是如此,为何不允臣妾照着样子模仿一回!”
“原来如此,很是素雅,且不知大道至简,朴素为大美,是何人所绣?”
“是个小宫女!已经赏了!”
待皇上坐定,众人才落座,三姑侍候在皇后身旁,凡各宫跟来的皆伺候主子,陈姑姑领着宫女侍候上菜上酒,几个姑姑领宫女在门外侍候呼唤。皇后招呼秀女不要拘束,得了这信儿,懋嫔笑着说:“前些天,贵妃着我送给富察格格特制的朝珠以解彼此的冲撞,原本这朝珠也寻常,这奇就奇在每颗朝珠皆雕刻了精美的各色花木,惟妙惟肖,想来今儿应该可以解了。”
“既戴着就送给富察格格吧!”年贵妃道。
“哦!小小的珠子如何可雕刻得栩栩如生,真是稀罕!可否给本宫瞧瞧!皇上您也开开眼!品评一番。”皇后开口皇上点头。
赏蜜蜡朝珠是假,算计人才是真,傅毓冷笑,遂淡定的取下来递给三姑,端庄的皇后眉头微微一蹙而后消迷于无形,懋嫔正纳闷。这时“啵”的一声,蜜蜡突然破了,桌上竟是白色粉末,皇上皱着眉一个一个打开,拧眉问:“这是何物?”
皇后摇头不知,贵妃见了登时明了,定是有人弄鬼,一时慌神,几个妃嫔上前瞧了瞧皆不敢开口,贵妃暗想好好的怎成了空心,难不成是富察格格这个小丫头算计本宫,不能呀!她还不是嫔妃,这么做不是作死么!难不成是懋嫔,事到如今来不及细想,只能上前分辨一二,正要用护甲勾取一些放嘴里试试被皇上止住,贵妃仔细瞧了瞧,松了口气,笑道:“皇上,这是珍珠粉!”
“贵妃,还是叫御医前来辨别一番才好!稳妥些!”皇后道,懋嫔,齐妃,宁嫔连声应和。
御医鉴定确是珍珠粉,有人欢喜有人愁,贵妃登时明白这懋嫔背叛了自个投向了皇后,连带着要对付自个,没成想,这傅毓竟是个人物,遂巧笑嫣然道:“好生奇怪,我送出的蜜蜡朝珠明明是实心的怎么变成了空心的,里头还装了东西,真真奇妙得很,跟变戏法似的,要是今儿这是有毒的东西,那臣妾就是百口莫辩了。”说着又问傅毓:“你打开过么?”
“回贵妃的话,秀女不知!”
雍正是极精明的人,不会瞧不出这几个女人的小心思。正巧苏公公进来传话,雍正点点头恢复笑脸这事暂且压下。
苏公公即出了殿内,此时香儿思忖再三,借口小解紧追出去:“苏公公!”回头见是如花似玉的宫脸便道:“你唤我!”
香儿笑道:“正是,苏公公,刚才奴婢听皇上夸赞绣皇后吉服的宫女心思巧,皇后也说要赏赐可内务府有人却将绣吉服的宫女罚跪面壁,这不是生生的拂了皇上和皇后的意思么!”
苏公公一愣,笑道:“你倒是有心,这宫女是谁?和你是什么干系?是谁将此宫女罚跪”香儿一一道来:“这宫女是高旭,和我同年进宫,我们住一处,姐妹相称。至于是谁罚的,奴婢不知。”苏公公忽想起这名,似听过遂沉声道:“嗯!高旭,好,我问问!”香儿听说忙拜谢。
借口有要事在身,皇上遂回养心殿,马上着人查造办处,立等回话,奈何人都已出宫只得等明儿个,妃嫔和秀女既吃了晚膳又到畅音阁听戏,今儿台上台下皆是热热闹闹,傅毓意兴阑珊又不敢随意起身离开只得硬撑,待皇后起驾回宫早已是身心俱累,回到房内歪在炕上,洵美过来劝慰几句才好些,刚要歇下,苏公公前来秘密细问富察傅毓,彤佳洵美,两人细细道来,傅毓趁机进言请公公妥为安排觐见皇上,公公应了才走。
确说高旭正面壁而跪,早已腿脚酸胀淤青也不知可支撑到何时,不知过了多久被扶回厢房,文嬛到外边取水,香儿拿出一瓶白药给高旭敷上。高旭问:“哪来的?”香儿答道:“御前苏公公给的。”
高旭好奇道:“为何?香儿,不会是……”香儿咯咯一笑道:“对,这是我们仨绣的,怎能让你一人担着!”接着又把储秀宫的所见所闻告知。
恰好文嬛进来,三人闲聊了会儿,高旭才知今日之事,晓得檀姑姑定把富察格格中意颜色告知陈姑姑,因此陈姑姑才让自个让送两套吉服,无论格格穿哪件都会惹麻烦,暗想,檀姑姑呀!被你害苦了。又想那皇后既然对吉服满意却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明里赞赏,暗里处罚,好个贤良的皇后。听闻傅毓今儿很不得脸,这会子肯定在埋怨自个,不禁着急上火,一整夜翻来覆去至快天明时才睡下。
次日,懋嫔突然被勒令禁足,雍正心系安晏殊之事,知她全身起疹子是有人用花粉所致,又在鹅汤里放极热性的肉桂,八角等,如此反复岂能康复,当下拟旨着八百里加急送往江苏布政使处。
因昨个之事,高旭讨差往景福宫可陈姑姑不依,至掌灯时分,御前苏公公宣她觐见皇上,虽暗自纳罕亦在众人艳羡疑惑中立等跟着往养心殿。听闻雍正杀伐决断,铁腕治国,选宫女时见过一面,可隔得远,又不敢对视遂只记得模糊样儿,原以为必是凶神恶煞原样貌不俗,且亲切平和。
请了安,主子见高旭人品出众,心里颇有几分欢喜,便命她坐到对面的炕上,又问她一些平常话,她如实答了。一时太监鱼贯而入端来各色茶果,雍正爷吩咐不必外道,可她怎敢造次,等雍正批阅完几张奏折。只听得他道:“诶,你都敢替你阿玛誊写奏折却不敢于养心殿吃口茶?”
“启禀皇上,那次事出有因,阿玛高烧不退,奴婢代笔,不过都是谷米粮价,奏报雨情等事……”高旭说着就要下跪请罪被雍正摆手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