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檀姑姑给皇后请安后整日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高旭见了遂要到药房抓药被她死死按住,没头没脑的说张公公是个祸害,在外头置宅子,娶妻妾,听闻此话高旭不知何意,早听了些传闻,高旭料想姑姑害怕的缘由,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试探问了几句,见她沉声不语,便断定所虑之事。
皇后的吉服自然是要精工细作,光刺绣得要好几个绣娘耗时一个月,可这差事楞是给了新进的宫女,论绣技文嬛当属首位,可檀姑姑却叫高旭应差,则文嬛,香儿帮衬着刺绣皇后寿辰的吉服,莆这话一出,文嬛颇为不自在但也只一笑置之,香儿倒不在意,高旭道:“我只是挂个名,自然是你我三人合力才行。”
“那是自然,至于是不是三人合力我倒并不在意。”
因此三人夜以继日,一刻都不敢耽搁,有时檀姑姑过来搭把手,过了约莫半月,已是四月中,微风飒飒,午后旭日渐渐转烈,晌午时分,宫里人大多在午歇,高旭看着炉子却在打盹,水冒着热气,昏昏沉沉陷入梦中,只觉得在江南小院中摇椅上前后晃悠,清香徐徐,甜丝丝的,被手指轻拂,高旭知是小妹撩开道:“矝!别闹!嗯?”又被刮鼻子,高旭不耐烦把头撇向另一边,却不想呼啦落地,猛地惊醒,快至地面,忽被洵美扶住。
一睁眼,瞧见傅毓,晏殊,洵美俏丽的笑嘻嘻立在身旁,高旭才惊觉是梦忙欣欣然福身请安,又赶紧起身倒茶。
“旭儿,刚才是不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呀!”
“好个佟佳格格,真是记仇!拿我取笑!”
“那你为何口里娇滴滴的亲了一声?”
“哪呀!佟佳格格忒坏!我想起来了,我还做梦哩,是我小妹,高矝,矝儿!”
“亲,亲儿,她脸红了!”
见傅毓,晏殊在一旁直笑,高旭道:“哎呀!你们瞧她欺负我,也不帮衬?”
“可你确实刚才亲亲来着!”傅毓道。
“晏殊,快与她们说!”高旭急得跺脚。
“旭儿,你还是招了吧!”
听晏殊此语,高旭急红眼待要打她,洵美前来凑趣,高旭又去追她,只洵美身手矫健道:“来呀!来呀!”走上前却抓不着,只围着傅毓转。
只听得一声清咳,四人忙收声。
晏殊这才正色道:“这皇宫闷得慌,玩笑么!诶!带咱们去绣房瞧瞧去!”
见洵美调皮的作揖,高旭这才领着她们去绣房瞧夏季要发的旗装,又记下她们所喜颜色花样,三人又问为何不去景福宫,高旭娓娓道来,事毕,彼此说了些话后,出了绣房至内务府宫门口,高旭不敢再踏出半步,只远远的瞧着她们直至身影模糊才折回,刚回厢房,檀姑姑问明傅毓所喜的颜色,高旭自然告知。
可巧,这几日皇后凤体微恙,内务府秀坊少了件给懋嫔的观音送子图绣品,懋嫔接了信儿,急急赶来,檀姑姑急忙召集众宫女细细问明后,二话不说指派人到厢房搜查。
果然在高旭的包裹里藏着,等候在侧的太监不由分说就要送她去慎刑司,众人吓得不敢动弹,文嬛不敢吱声,香儿道:“定是弄错了,要细细查了才是!”人微言轻,这话自然无人理会。
高旭大声道:“等等!你且放开,待我分辨一二,难道你们还怕我插翅飞了不成!”高旭遂走到安公公跟前查验,定定神道:“这绣品有玉兰花香的味道,内务府有谁擦这种香的,一查便知,且此人适才用过茯苓糕,这留有碎小茯苓粉末,公公,这绣品既是今儿早些时候丢的,定然沾了这两样东西,大伙儿都在这,验一验方才好些,也堵了别人说懋嫔娘娘冤枉人的闲话?”
懋嫔微微颔首。
“既有疑义,那就查查吧!若你是清白的,咱家自不会冤枉你。”安公公道:“都把手伸出来吧!”
高旭面上神色端宁可心里还扑通直跳,果不其然,有几人晌午吃了茯苓粉,用玉兰花香的有几人,两项合起来其中一人是檀姑姑,另一人是老嬷嬷,两人都喊冤枉,再三逼问下,檀姑姑只得承认是她所为,众人大吃一惊。
高旭嚷道:“该逐出宫才是。”
不明内里的众人连忙附和,懋嫔一言九鼎,盛怒之下断然让其出宫,安公公雷厉风行立刻着人发往慎刑司挨板子而后即刻撵出宫去,姑姑跪在高旭旁,突然攥着她的手,太监忙过来架走。懋嫔这才解气,众人皆说此人歹毒唯独高旭沉默不已,忧心忡忡不知这几十板子姑姑是否受得住,想送她一程也是不能的,想起她对自个说的那番话:“高旭,见着储秀宫的那只哈巴狗了么,有时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还不如主子跟前的一只猫,一只狗。”
独坐良久,满殿俱寂,谁能想到高旭的苦肉计让檀姑姑脱离魔掌,想必这会子她应出宫了。正要起身只听得窸窸窣窣的衣饰摩挲声,有人唤谁是高旭,她急忙走出,但见那玉面狐狸在列,他前边那老实敦厚的定是他干爹张公公,只听得莫名其妙的话:“那就换你了!”
浑身一震,气血上涌,只觉得口中有腥味不断涌出,回到绣房,高旭冷汗津津,这还不算,待到吃过晚膳折回绣房只见皇后的那件吉服的肩膀处烧了个大洞,惊骇之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自从那日檀姑姑抓着在手心写下,留意皇后四字,自己处处留心,时时在意,生怕踏错一步,今儿倒是应验在这,想来不禁浑身冰冷。
莆一想这殿只开前门,自己一直盯着除了宫女并无人出入,只太监进来倒水,隐约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吓得手指哆嗦,立刻走出绣房站在不远处装作寻物件,却用余光一瞟,有个黑影嗖的一下窜出,果然,是太监小林子,要是适才大叫出声,不知是何光景。
悄悄的把烧坏的吉服给香儿和文嬛看过,两人皆是吓得面如土色,莫说底布,只金丝线就远不够,就算一应事物俱全也赶不齐上交的日程,正为难之时,玉面狐狸张书来到了,着她立等跟着走,高旭吓得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