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瑿躺在板车上感受着地和车轮的摩擦,听着外边鸟儿的啼鸣。方才经过闹市,听更夫打更,已经是寅时了。
自己和婴婴没被人发现,倒是前面的马车时不时走走停停,估摸着是李夫人又犯病了。
果真是个病秧子。
他将婴婴搂得更紧些,轻声讲着自己前去祁城的计划。这次出来,他带了些银两,约摸可以饱餐一顿。
“我们这次去祁,估计得七月了。祁离这儿远,还得翻座山和村庄呢。”越瑿笑道。
婴婴不解:“你知道的好清楚,是从哪儿看的?书吗?”
越瑿点头。
书中藏着太多东西,若不是自己本就爱读书,又怎么会知道灵境和小天之人破界。那些门派弟子的衣物武器又怎会分辨,还不是因为无聊几乎将书房翻透。
越家在晋阳最南边,后靠着山。
晋阳水路甚多,刚刚走的是游津街,现在上的水路直通花神街,等花神街到了,就只需一段小路,就能出了晋阳城内城小门。
水路颠簸,越瑿拼命然后自己保持平衡,俯身护着怀中婴婴。
有些觉得晃悠,看样子是上船了。
神识中传来婴婴的疑惑:“阿玉什么是船?是我们现在坐的吗?船...都是长这样的吗?”婴婴的问题很多,她喜欢问自己不知道的新事物。
越瑿点头:“船大概都是长这样,轮廓不变,有大有小。对了,书上说也有个水上的船,它是由几个竹子组成的,叫做舟,舟字呢,就是船的一半。”
她听得云里雾里:“船怎么写?阿玉,现在没有纸笔,怎么办?”
“蠢,等我们安全不就有纸笔了吗。”他大力揉着婴婴的脑袋,是不是又胖了些?
婴婴敏锐感觉越瑿流连在自己头上的手,感觉有些委屈:“阿玉,不要摸了!婴婴没肥,就算阿玉肥了,婴婴还是瘦的!!”
呦呵,越瑿的手揉的力度更大,他才不听婴婴的话,感受着羽毛的柔顺触感。在嘴中憋出一句话:“若你是人就好了,我还想娶你呢。”
婴婴点头:“娶?嗯,我也想嫁你。”
看来这蠢鸟并不明白何为嫁娶,他闷笑解释道:“嫁娶可不能犹犹豫豫,也不能随便,你答应的似乎太快了。”
黄鸟挤到了越瑿的下巴处,颇为认真的说:“婴婴绝不会骗人,答应的事定然办到!”
越瑿笑问:“真的?绝不会骗人?”
“不会,骗人就是,就是小狗!”婴婴怒答。
“那就以后绝不离开我?”他勾唇问道。
婴婴的声音更加愤怒,她不知道人类在想什么,承诺的事必然做到不是必须的吗?
“绝对不离开!骗人是小狗!”
“好。”越瑿将婴婴整只塞进怀中,就这么按着,他欢愉得很,毕竟是骗到了一只妖的承诺。
水路上,未经水路的人必会晕船。他听见前面传来惊呼,估计还是李夫人。
李夫人身娇体软,偏偏不信邪要来蹚这浑水。水路颠簸,自己倒是没有这种疑惑,果然是天赋异禀。
还没等越瑿得意,怀中有些湿润,接着就是酸水的味道。他察觉时,整个人如同五雷震顶。
这年头,在书上见过猪,自然能凭空想象猪跑;细细品过画集,自然也知道柳树长什么模样,但无人告诉越瑿,鸟都会晕船。
他在家虽不招人待见,但也是穿着陈旧却干净的布料,冷不防静距离感受被鸟呕吐物洗礼,难免全身放空。
腹中凉意更甚,啥东西呀,起开啊!趁看守粮草的人离开,他猛地把怀中黄鸟整只抓了起来。
黄鸟已经是整只瘫软,像是没骨头一样,鸟喙上还挂着几滴酸水。
责备的话还没说出口,手中鸟再次翻滚起来。她又吐了,这次在越瑿掌中。
他心中有些后悔,鸟在空中飞行,难道不同于水中颠簸?
世间事物大致都是在书上学来,即使有什么不解也是日日寻他书解惑,并未问过他人。
如此看来鸟是会晕船的,哦,小鸟黄鸟会晕船。
越瑿觉得自己全身的散着臭味,手中也是。看粮草的人似乎有急事,竟还没回来。
他偷摸下了车,脱去外衣。酸水的面积着实有些大,也沾上了内衬。只能忍痛脱掉,他只得躲在一角,脱下衣物。
酸水进了内衬,总得洗洗,退百步而言,也得擦擦。
可他们在船的尾部,寻水要么就是直接跳船,要么就是到船的中部、首部。
方才惊叫,声音熟悉感觉又极近。估计是奶娘,她不伺候李夫人到船尾工人住的地方干什么?
难不成是情人私会,想想奶娘几乎已到六十,越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奶娘如何,与我何干。他寻来烂布,遮蔽上身向船中走去,经过下仆的房间,鼻一刺,是雄黄的味道。
为什么会有雄黄的味道?蛇节已过,现在还有庆祝蛇节的?
越瑿惊疑,若说浅浅雄黄还说得过去,可这味道如此刺鼻。
他走进去,下仆的门并未锁住,它微微敞开一个小缝,邀着人进去似的。
越瑿不爱走门,他更爱踏窗。房中一片狼藉,尽是被人胡乱推到的东西,越瑿从窗中跳下。
门果真不能推,后面被人洒满了雄黄。
雄黄大多数用于乾承蛇节,用在赶走在阴湿地区苏醒的蛇,晋阳并没这种节日。熏地和祁城似乎有。
他四处找着,奶娘在哪?
地上散落着书和淌着水。水泼得很多,仆人房间是多人床,但面积也是足够小的。
水从床,湿润的书到水盆蔓延,这竟然流不到门后的雄黄?奇了怪了。
寻来找去,奶娘并不在这儿,难道是自己幻听?
越瑿明明确确听到了奶娘的惊呼。他刚想按原路返回,转身的一瞬间在书堆中瞥见了一双脚。
心被激了一下。他连忙上去查看,拨开书堆。
奶娘躺在地上,双目睁大,左手像是想抓着什么。
越瑿探手,摸了下尸体的脑后,果然凹凸不平,应该是重物敲击。他继续看了看尸体身上的伤口。
双脚上有些淤青,脖子竟有被人勒过的痕迹。尸体周围是一摊血,出血量有些大。
越瑿离远了,看着这尸体。
按道理说,脑部受严重殴打,凶手出现在后方,要么就是正面倒地,要么就是背面,虽有偏差但也都是一样。怎的摆出这么一个扭曲的姿势?
血为免太大,这种情况血有严重不也是在腰部吗?
如此之久,竟然还无人被雄黄味吸引前来探查,前面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