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拋开国学的底蕴不论,单以小说来看,袁野的文笔还算新颖,笔法独到,文章读业非常幽默有趣,难得让他这个老人家都爱不释手,欲罢不能。
这部小说的良好印象无形中又给袁野增分添色不少。
一路观察下来,况大师的笑脸终于浮现出来。正如老陈所言,种种表现,袁野倒不失为一个佳徒,虽然令他耿耿于怀的是,袁野那笔字依然乏善可陈,想来在他这个严师的悉心栽培下,未来谅必不会太差。
尽管成就不会像他和陈老那般,但写出有模有样的字,不致遗笑大方,也算对得起他的苦心栽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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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由衷地羡慕况大师得一佳徒,况大师知道老朋友与他一样,都存在收徒的难题。陈老也是一肚子的学问,却找不到一个得意的衣钵传人,这些年如果再不操心点,恐怕这些学问便要带进另一个世界里了。
陈老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难呀,难呀,以我这样的山野性子,眼光又挑剔的要死,当今之世,又能有几人入得我眼,且看看吧,一切随缘。”
陈老一扭头,向袁野招了招手,道:“快过来,小家伙,老头给你一份拜师礼,快来接着。”
袁野闻言大喜,拜师居然还有礼物可拿。他搓搓手,兴奋地跑上前几步,却见陈老自一旁捧起一函书籍,全是线装本,非常老旧,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袁野伸手抱过,低首一看外壳,却是《史记会注考证》,作者泷川资言。
看名字,像是个RB人,袁野却一无所知,不晓得这位仁兄到底是干什么的。
袁野虽然自谓博览群书,涉猎广泛,却也有诸多力有不逮之处。有一点就是他看书看的固然博杂,什么都看,什么都读,却并不精通,宛若蜻蜓点水,什么都知道一些,至于进一步波及其中专业方面的知识便捉襟见肘,露出破绽了。
比如说眼前这部RB人所著的《史记会注考证》,便现出他的短板。
这部书一看便知道属于国学方面的专著。一般情况,他是根本不会过多浏览的,他研究历史的功力还没有精深到这一步,所以袁野捧着这部书,不勉有些尴尬。
他一脸错愕地看着陈老,陈老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态,用手虚点了他两下,眼铁不成钢的说道:“先看看罢,这就是不学无术的代价,看完再与我说一说有什么感受?”然后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孩子,叫我说你什么好呢,连走都走的磕磕绊绊,却要学人家跑,这胆子,唉,也没谁了……”
袁野别的不敢说,为了写《数风流人物》,自觉于两汉史很花了些心思的,数年间沉浸其中,可谓寒窗苦读,没想到这一切的成绩在陈老面前,竟然只博得一个“不学无术”的评点,袁野有些不服气,抬头便要回嘴说些什么。
况大师抬手就敲了敲他的头,申斥道:“你还别不服气,小子,你知道你面前的老头是什么样的人物么?他能这样说你,老实地听着罢,能受他的一番教诲,也是你的福缘深厚,乖乖听话,老陈说什么,你便听什么,知道么,小子,这部书你且用心去读,读过之后,自然明白其中老陈的用心,给——”
他顺手也递过一份报纸和一本旧书,道:“这是为师给你的礼物,且收着吧,还有你要的那幅字,我也写好了。”
袁野喜出望外,先展开报纸,里面夹着一张条幅,却是传统式样,自上而下,竖行书写,介于楷行的翰墨,“数风流人物”。
字体中正平和,笔迹舒展,章法谨严庄重,自具气象,宣纸左下方除了云山的落款,还镌着两枚印章,一枚是“观天下”,一枚是“笔中仙”。
况大师见袁野盯着那两枚印章仔细观瞧,便道:“这两枚闲章还是年青的时候友人所刻,一直闲置放着,没怎么用过,老和尚现在虽也常写字,却很少用印章,一时间找不到衬手的印章,便将就用一下。”
自那日观《墨荷图》,袁野心中便对师父的翰墨有一个根本的认识,在他的心头,况大师的书法应当是上品之上,神品之下,倘若搁到后世绝对可以做到一字千金,如此这般的精品之作,他袁野何德何能敢去挑肥捡瘦。
此时的袁野只有喜出望外的份儿了,“太好了!”
然后他又拿过那本大开本的旧书,书皮上写着“郃阳令曹全碑”,他随手翻开纸页,一厢的陈老瞥了一眼,噫了一声,感到意外,道:“老秃驴,你真舍得下血本啊,连这个都你徒弟了。”
袁野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问道:“陈老,这个拓本有什么根由么?”
陈老点了点袁野手头的碑帖,道:“你可小心伺候着,这可是世间唯一的曹本碑宋拓本,价值连城,恐怕连北@京的故宫博物院都没有,千万别弄坏了。”
袁野吓了一跳,慌忙小心捧起,便要送还况大师,道:“师父,这礼物太重了,我不能收。”
前世的他听说过古董收藏中一句话,一页宋版一两金,说的是宋书在当世的珍稀程度。
况大师不以为意道:“送出去的礼物岂有再收回的道理,既然是师父送给你的,你就收下就是,没听说过长者赐,不敢辞么?”
袁野凛然受教,将碑帖小心收好。
却听况大师道:“我老了,这些东西放在我这里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了,你正在学习的阶段,用处多多,且用心学着吧。”
袁野恭下身去,深深一礼,道:“谢谢师傅和陈老所赐,袁野必不负二位的看重。”
拜过师后,重新又与清风明月两位小师兄见礼,没想到他们俩个小兄弟也分别送了礼物,清风送的一个是石头雕的猴儿,惟妙惟肖,煞是好看。
明月送的是一管湖笔,可见其用心。
袁野心下其实一直揣着一个疑问,想询问两位大师对自己小说《数风流人物》有什么看法。他倒没有过多冀望,毕竟自己是个野狐禅,属于野路子,在两位大家面前,徒惹一笑罢了。
但见二人对那部小说只字未提,便也乖乖地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