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太阳火辣。甬道上,几乎见不到人影。如此这般景象,无论横店影视城还是故宫,都是不可能见到的。出得静延宫,凌倩依见不远处的墙角阴影里隐隐站了个太监打扮的人,多半就是桂公公了。那人见凌倩依出来,也不上前相迎,反倒招了招手,示意凌倩依过去。看来这桂公公也算是个有点权势的下人。
站在桂公公面前,他们二人差了将近半头身高。一米六八的凌倩依俯视着一米六的公公,勉强忍住了尴尬的笑意。
“桂公公?”凌倩依试探地叫了一声。
只听对面人操着一口阴柔的乌鸦嗓,不耐烦道,“怎么才出来,咱家等了快一炷香了。”说着,桂公公抬手在面前随意扇了扇,但并不能凉快半分。
凌倩依陪笑,“方才伺候主子午膳呢,就迟了些。桂公公找我有什么事吗?”
桂公公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正是凌倩依昨晚写的那封家书。
“你这封信,是要送到家里的?”
凌倩依点点头。
桂公公嘲笑地哼了一声,“家住哪儿,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凌倩依接过信,那信封上写着鸭儿胡同二十四号。这地址是如意告诉自己的,照理说不会有错……凌倩依不敢直接反问,只得埋头反复端详那不到十个字。
“还看不出来?”桂公公奇道。
凌倩依眯着眼,将信举到面前,“桂公公,这几日我上火上得厉害,看不太清楚……”
那桂公公有些不耐烦,“鸦儿胡同,不是鸭儿胡同啊。”说着,他翘着小拇指,轻点信封上的字。
凌倩依恍悟,昨晚听如意随口一说,她也就随手一写,倒真没想到这一节。
“多谢桂公公提点!”
桂公公四周看了看,将拿回信揣入怀中,低声道,“提点谈不上,咱家也就是碰巧看到了。不过若这信真被送到了别处,那可就麻烦了,你说是不是?”说罢,桂公公仰头冲凌倩依挑了挑眉。
“是是,多谢您了。”凌倩依赔笑,心中思忖着那两根灵活的眉毛到底是何意。
“谢就不必了,后天就是你们见家属的日子了吧?”
“是。“
桂公公没再说话,拍拍两只袖口,复又摸了摸前襟,“明白了吧?”
明白什么?凌倩依真的什么也不明白。这宫中暗号,剧本里可没有啊!
见凌倩依“犹豫”,桂公公脸色微微不悦,“怎么,不愿意?”
这桂公公虽只是个看门太监,但怎么也算是这个世界的”老人“,凌倩依不敢轻易得罪,于是赶忙道,“没有没有,全听桂公公的。”说罢,两眼一眯,挤出一个乖巧的微笑。
桂公公仿佛也松了口气,捏着袖口轻抚自己面颊,声音也大了一倍,“这天气简直下了火,外面没法待。行了,我也还有别的事,先走了。后天未时,我来接你们。”
凌倩依目送桂公公离开,只见后者踮着小碎步,半晌消失在了甬道尽头。
“如兰!”忽然,不远处有人呼唤自己,还在琢磨宫廷暗号的凌倩依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只见如意站在静延宫门口,冲她招手。
“你怎么出来了?谁伺候主子?”说着,凌倩依探头往里看了看,但中间隔了个影壁,什么也看不见。
“你走了之后,主子就让我出来找你了,说是怕你应付不来桂公公。”如意两眼放光,附在凌倩依耳边,“你和六殿下,是不是……”说着,如意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
凌倩依心道,这宫中人事倒还真复杂,从上到下,不论王公贵州还是太监宫女,全部有话不直说,执着于挤眉弄眼。
“没有的事儿,别瞎说。“凌倩依说得云淡风轻,但还是不免面颊发热,赶忙转换了话题,“对了,方才桂公公跟我说话的时候突然拍袖子摸衣襟,是什么意思?”
“拍袖子摸衣襟?”
凌倩依照葫芦画瓢学了一遍,如意登时会意,“就是让你帮忙带东西出宫啊。”
“带东西出宫?”
“太监出入神玉门都要搜身,不可以携带私物。桂公公经常找我们帮忙带些小玩意儿出宫的……对了,上次不是还让你帮忙带了个小玉坠?忘了吗?”
凌倩依猛地一拍脑门,“哦,对了!你看我这脑子……”算起来,从穿越到现在,凌倩依在这宫中已经生活了二十四小时,一手揣着糊涂装明白的本事倒是练了个七七八八。
“哎,不说这个了。你昨晚说的好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提到这“好玩意儿”,凌倩依又神秘起来,“这东西倒是不难做,不过你得帮我找点铁砂来……对了,还需要个大铁锅。”
如意半信半疑,“铁锅?你不会是存心耍我吧?”
“你帮我找来就是了,包你满意!”凌倩依得意得很,作为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她要开始在这宫中一展身手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很快,凌倩依在静延宫中生活已是第四日。虽说有根半长不长的金手指,但凌倩依除了能预测到万安澜悲惨的命运外,似乎并不能改变什么。更令人发愁的是,皇后每日送来的吃食,几乎没有一日不与万安澜的午膳相克。若不是皇后那张大长脸,凌倩依倒真要怀疑皇后是自己母上大人穿越而来,专门提醒她研读养生链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