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妖女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与我谈为官之道？”
顾九盈歪歪头，哦了一声：“甘大人顾左右而言他，不会是不知道吧？”
对待甘隆这种一根筋的老臣，激将法最为管用，他挺直了腰板轻蔑道：“老夫为官数十年，辅佐太祖、圣祖两代君王，怎么会不知道为官之道。”
“第一要思危，居安思危，不能因眼下的安乐就昏昏度日，第二要懂退，高处不胜寒，权力之巅谁都想要攀登，可一味冒进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第三要善变，要审时度势，人都道以不变应万变，但世事多变，故步自封不懂变通，只有过刚易折。”
一番话从慷慨激昂说到后面逐渐沉重，这几条要则不光适用于当官，也可套用在当今局势之中，他哀切地看了眼裴言澈：“殿下，王朝更迭，从兴到衰，所谓的“气运”只是后人为无能者的托词，若是历代君王都能做到砥砺而行，心怀社稷，怎么会坐观盛世衰退，百姓流丧。”
裴言澈垂下头，甘隆是他的恩师，他的教诲自己句句铭记于心，怎么敢忘。
气氛低迷多了几分悲切之感，顾九盈看着甘隆的目光中都多了些敬佩，毕竟在裴言澈最落魄无力的时候，他还能义无反顾站在他身边，这样的恩重如山的气魄，世间有几人能做到。
“你不是问老夫为官之道吗？现在告诉你了，你个女流之辈能听得懂？”
顾九盈收回视线，从袖中抽出一张江山图，这是她研究大殷地貌时与谢锦韵一起绘制的，这幅图上大殷的格局一目了然，京城为北方中心，但背靠北境，难免经常受匈奴滋扰。
江州是南方中心，二皇子虽不敢得罪大皇子，各地给朝廷的俸银照常上缴，但实际上已经与大皇子划江而治，南北相对。
顾九盈的手指落在徐州：“此处左右环山，唯一对外通道就是一个小小的码头，瞧着是易守难攻之地，倒适合休养生息，可是之后呢？”
“就算是人马积蓄再多，行军打仗也要靠外力，兵甲、粮草、药草、辎重，单靠一个小小的徐州能供养吗？即便能供上，又如何运往前线，只要敌军掐断徐州这一条水路命脉，就能叫行军在外的大军困死，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就是您的计划吗？”
甘隆带血的唇抖了抖，辩驳道：“你那是糊涂短视，只要静待时机，等到南北两势酣战，我们迅雷之势出兵，就能坐收渔翁之利，哪会一辈子窝在徐州！”
“那是什么时候？”顾九盈挑眉看他：“京城十万大军就在眼前，为何迟迟不发动来打，你以为你的盘算大皇子看不出？”
“这一次要不是假借大皇子之名围剿了江州周边屯兵的郡县，二皇子会这么容易乱了阵脚吗？”
“你想要等，等到他们二人水火不容，可大皇子未必不是与你一样想，他也在等，等到将北境陈韬驻守的十万大军收归麾下，扫清后顾之忧，再一举荡平天下。”
顾九盈看着甘隆呆若木鸡的模样，勾出一抹嗤笑：“甘大人这条老命还是留着给你的殿下殉葬吧，我这里不是阎王殿——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