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骄阳似火,人就算是什么都不干,干坐着也会出一身的汗来。
日前,李府的管事来传话,说是将庐陵郡、临川郡两地划出八百亩良田来供顾九盈使用,每亩地按照三两银子的租资来算,就是两千四百两,顾九盈按数从萧家账上挪出来。
由白老板按户籍田亩数逐一进行分发。
可是发到后来却发现数额对不上,明明各户都是按实际租赁亩数照实发放,可银子却无端少下了,这引得不少农户怨声载道,非咬着顾九盈说是强买强卖,原来说好的每亩三两银子,实际上却连一两都不到。
张罗着帮助顾九盈租赁农户田地的是知府大人李锦荣,本是三方互利的好事,现在却里外不是人,见天都有农户去府衙闹事,非要他出面说句公道话。
为了防止因为此时激起民变,他一边着手下人往下压事态,承诺三天之后必有答复,一边找顾九盈来府里商谈,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九盈昨夜刚刚见过白老板,那位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如今也是愁的眉头都能夹死蚊子,知府这边明明跟说的是八百亩,可是到了实地时足足多了三百多亩出来,农户们见天的来闹事,他这个主要负责人就成了攻讦的对象。他也想请顾九盈去知府问一问是不是亩数合计时候出了问题,实际要更多。
一大早,晨阳劈开了晦暗的天空,将一缕强光投向地面。
顾九盈听了召见,入李府端端正正地坐在厅中,因为与李从瑛关系要好,加之上次为李锦荣出谋划策,这一次就算是兴师问罪,李锦荣的态度也是和善的。
他身着朱赫色居家常服,背着手来来回回地在厅中走:“九盈,你这事究竟是怎么办的,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激起民愤?难道真如外界所传,银两不够,打算强买强卖吗?”
顾九盈端坐在圈椅中,一节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眉头微微拢起:“叔父可以确定那八百亩是清算好的不会有错?”
李锦荣叹了一口气,疲惫地坐在圈椅中:“自然不会,每年都会有人专门清算土地田顷,庐陵和临川两郡距离江临最近,二皇子的徭役大多从他们两县征调,因此赋闲的田地最多,我便从中拨了八百亩与你。”
“叔父如此说我就放心了。”
手里的茶盏飘起袅袅的水雾,顾九盈拂开漂浮着的茶叶轻抿:“我会亲自去一趟,届时一定会给叔父一个满意的答复。”
见他这样说,李锦荣算是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好!我等你的消息。”
得知顾九盈要动身去庐陵,谢锦韵来找她,她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即便已经入夜,房中灯火依旧通亮,谢锦韵进门时她正伏案核对着账册,桌角柔和的灯芒淡化了眉眼中的疲累。
听见门口有动静,她抬起头来,见到是他,神色一松:“兄长。”
谢锦韵点点头走进来,两人隔着桌子一立一坐对望良久,忽然心领神会地蓦然一笑。
“难为那位余姑娘舍得放兄长来我房中。”
谢锦韵神色满是无奈,垂眸掩去了眸底的愁绪在圈椅中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