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要训练数月的时间,然后将其投到南国的战场之上,不要多久,便能得到一支历战的精卒。
随着陈望的同意,受命的中军部参谋,按着腰间的雁翎刀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也是走到了帐门处。
“宣,西军使者觐见!”
随着中军部参谋的高声喝令,帐外一众汉中军的甲兵依次重复着命令。
在传到中军辕门之处时,一众汉中军甲兵的齐声高喝,已是恍若山呼海啸一般,震的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片刻之后,帐帘掀开,一名身形高大,身着鱼鳞铁甲的魁梧战将从帐外阔步而入。
那战将生的眉目修阔,躯干洪伟,颌下蓄着浓密的长须。
身后跟随着的两名汉中军百战精兵,纵使全副武装,按刀在侧,但是竟然在气势上还要弱上那战将一头。
陈望双目微眯,心绪微动,一个念头自他的脑海之中飞速的闪过。
而很快,那战将已经走至大帐的中央,半跪而下,后续所说的话语,也印证了陈望的猜想。
“草民李定国,拜见将军。”
陈望眼眸之中闪过一道惊芒。
记忆之中突然浮现了一首他曾经读过的诗:
胡风南渡尽草偃,大义捐嫌王出滇。
一身转战千里路,只手曾擎半壁天。
不过很快,陈望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激荡。
如今的李定国,还不是后世的李晋王。
如今的中国,也没有陷没在胡风之中。
“我听过你的名字。”
陈望坐在座位之上,没有挪动分毫,目光炯炯,俯视着跪在下方的李定国。
“你既作为使者入营,必然有你所求,否则只需派遣一名普通的将校。”
陈望心中清明,如果是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之时见到李定国,那么他恐怕难以压抑住心中的激荡。
历史上的那个李定国,只手曾擎半壁天,以西南一隅,硬撼整个清廷,两撅名王,震动天下。
若非是因为后续再度内讧,恐怕天下绝不会再度陷没胡尘之中。
一本南明史,满目荒唐事……
陈望心中唏嘘,现如今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整整七个年头。
七年的风霜,七年的死生,让他一步一步的登临到了山巅的位置。
他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随波逐流的家丁。
天下大势,随他而起,江河洪流,随他而动!
“总镇既然如此想问,那么草民若是再隐晦暗语便是大为不敬,如此,草民此番便直言不讳。”
李定国缓缓站起了身来,他的脊背挺直,头颅高昂。
哪怕是整个中军帐中一众汉中镇的将校目光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但却仍然没有让李定国露出半分的胆怯。
李定国双手抱拳,郑重道。
“将军虎踞中原,跨蹈江淮,名扬四海,引天下景从。”
“我等虽有三十万众,但却仍不足以入将军法眼,此事我等心中皆是知晓。”
“李岩背信弃义,杀我义父,戮我义兄,血海深仇,弗与共戴天!”
李定国紧咬着牙关,缓缓的低下了一直以来高昂着头颅,凛声道。
“此番我等投降,只有一个条件……”
“不……”
“是请求。”
李定国抬起了头,直视着坐在上首的陈望,正声道。
“若是有朝一日,将军攻伐李岩,请允许我等兄弟三人,为大军前驱,以报杀兄弑父之仇!”
李定国的话音落下,中军帐中一众将校皆是神色动容。
在座的众人,很多都听过李定国的名字。
就是深恨着张献忠的罗汝才,眼眸之中的恨色也是消散了许多。
对于张献忠,罗汝才的心中极为愤恨,连带着对着李定国等几名张献忠的义子也同样记恨。
但是听完了李定国的这一席话后,罗汝才的心中只剩下了欣赏。
能伸能屈,方为丈夫。
李定国能够审时度势,孤身入营,仍能保持沉稳。
有情有义,哪怕是这样的局面,还能够坚定的说出自己的诉求。
张献忠这样的人,怎么会养出这样的义子。
罗汝才轻叹了一声,闭上了双目。
张献忠背信弃义,使得他深陷重围。
而后也遭逢背信弃义而死,正是张献忠自身留下的因果。
十数年的时间,磨平了罗汝才的锐气,被围深山,也耗尽了罗汝才的心气。
人死债消,罗汝才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执念。
陈望目视着李定国,身躯缓缓前倾,缓缓吐出一个字,应允了李定国的请求。
“可。”
李定国收敛了所有的锋芒,低下了头,弯下了腰,重新下拜,真心实意道。
“将军恩德,我等必谨记于心!”
随着李定国最后的下拜,西军的归降也已经成为了定局。
李定国入帐之时,正值午时。
而当李定国返回武昌,到武昌城中三十万西军卸甲解兵出城之时,刚至黄昏。
李定国、艾能奇、刘文秀三人,领冯双礼、白文选、马元利,张化龙等将,渡过江水,于汉阳府东上陈西军虎符,宣誓效忠。
崇祯十五年,七月十五日。
陈望领兵南渡江水,接受西军归降。
七月二十日。
陈望领兵接防武昌,裁撤西军二十七万众,发于河南各处卫所为卫军,专事屯田。
仅留三万六千人,编为三师,归于河南镇下,暂以李定国、艾能奇、刘文秀三人统领。
从初为营将,到镇守汉中,陈望花了三年的时间。
从受任汉中府,到管带郧阳府,陈望花了两年的时间。
从入援河南,到统领河南诸镇,陈望花了一年的时间。
从南下援剿,到割据南直隶,陈望同样也花了一年的时间。
但是这一次。
从南入汉阳,到收编南国诸镇,统合西军。
却只花了十五日的时间。
社稷似锦,江河如故。
天下之势,却已革旧除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