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吗?”那师兄大着胆子喊了声。
半晌,无人回应,菜窖也不再发出声音。
“可能是老鼠吧。”那师弟道。
师兄点点头,弯下腰继续码放柴火,“回头有空跟李师傅说一下,这菜窖也有年头了,该修修了。”
师弟“嗯”了一声,继续了方才的话题,“师兄,你说咱们冷师兄向来是见了楚夕就拔剑,为了打败他不惜自己重伤。这次怎么就啥事没有呢?”
“怎么没受伤?脖子上的白纱看不见啊?”
“我不是说那个。那是快要出来的时候,被楚夕挟持弄的。除此之外,当真没什么大碍,林羽不是跟着去了么,他亲眼瞧见的。还有那个楚夕,也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那眼神,啧啧啧,瞪一下都能把人吓死。”
师兄将手中最后一根柴火码好,双臂抱胸,抿嘴兀自琢磨着,“也是,就算不拼个你死我亡,怎么也要大打一场啊……”
“可不就是,”一听这话,师弟立刻来了兴致,“师兄你想想,若换作你被关在了谷里,几乎没有生的希望,你会怎么做?是不是就算扔下半条命,也要搏上一搏?反正都要老死在这了,不如豁出去除掉楚夕这祸害。”
师兄仔细思忖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若真在那绝境之中,自己的性命也就没什么所谓了。”
“所以说啊,我们就猜,”那师弟凑近,故意压低了声音,“会不会是冷师兄暗自答应了楚夕什么条件?或者是楚夕答应了冷师兄什么条件?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猜不出来,总之这俩人关系不简单。”
“啪”一声闷响,师兄狠狠在师弟后背拍了一下,“想什么呢?!背后随意拿捏冷师兄,看大师兄揍不揍你!”
那小师弟委屈地摸了摸自己肩膀,“师兄,我不就跟你说说么。我也不傻,怎么会出去乱说。”
“行了,乱七八糟的话都咽回肚子里,跟你相熟的也少说。走吧,再不走赶不上功课了。”
听着二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冷暮云终于松了口气,心里生出的那块沉甸甸的石头却始终不能落地。浑栖谷中的那四日外人虽无从知晓,可这两个死对头究竟如何度过的,却很难不惹人怀疑。恐怕任何一名正派弟子遭遇冷暮云的处境,不论功夫强弱,都要跟楚夕拼上一拼,最不济被楚夕一招毙命,也不会是如今这结果。
方才那师弟信誓旦旦地说他们二人“关系不一般”时,冷暮云一颗心几乎停跳半拍。他与楚夕的关系,现下他这个局内人也说不清。
冷暮云终是没能吃上一口烤萝卜。
从厨房出来后,方才那两个师弟的对话如发丝一般缠绕于心,久久不能忘怀,以至于冷暮云不惜多花上一刻钟,从后山绕了远才回到自己寝室,生怕与其他弟子碰面。
闭上眼,独自躺在床上,现在的冷暮云可谓困饿交加。然而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后院师弟们练功的喊声,冷暮云说什么也睡不着,总觉得自己依然成了浮玉的“众矢之的”,就连桌上的茶杯、窗外的竹叶都仿佛长了眼睛般盯着他。
心情烦躁,冷暮云一个骨碌坐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横着的配剑半晌,终是出了门。
午后,未时三刻,将都城内的同福居几乎送走了最后一批食客,只剩零星几个不慌不忙地打扫盘中剩下的几根菜叶。小二自觉地将一桌桌空碗碟收走,老板娘则亲自上阵,甩开腰间抹布仔细地擦着桌子。
几个月前被楚夕那么一闹,同福居受损不小。死了人的饭馆,百姓都心怀芥蒂。不过好在几位大厨念着老板旧恩死守同福居,几个月来凭借口味独到的菜品,又重新聚拢了不少食客。
“老板娘,还有吃的吗?”就在这时,一位缟衣素带的少年背着包裹,一脚踏进同福居,客气地喊了一句。
老板娘一回头,瞬间喜上眉梢,“哟,是冷少侠啊。有的有的,你来随时有,随便坐,随便坐!”
这少年正是刚刚从浮玉山上下来的冷暮云。方才在房间坐了许久,冷暮云尝试平静,却感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就快窒息。左右这几日不用练功,冷暮云所幸告假下山。
“老板娘,剩菜剩饭随便给我来一点就行。”冷暮云礼貌地微笑着,老板娘“哎”了一声便把抹布交给小二,转身进了后厨,不一会儿便端了三小盘菜小跑着来到冷暮云桌边。
“都这会儿了还没吃饭,饿坏了吧?来,尝尝我的手艺。”老板娘放下菜,随手拿了双筷子送到冷暮云面前。自从上次同福居被毁,冷暮云便断断续续地差师弟送银两过来,老板娘对这位少侠感恩戴德,热情自不必说。
“您也一起吃吧,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冷暮云瞧桌上每道菜都油光锃亮,显然都是刚出锅的小炒。
“你吃你吃。”老板娘把盘子一推。
冷暮云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但人家特意亲自下厨,自己也不好嫌弃,只好尴尬地点点头,夹了一筷子小炒肉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