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睡得□□稳,安稳到日头高高挂起,二人仍未结束与周公的会面,裹着棉被蜷缩在熄灭的篝火边,呼吸均匀。只是不知为何,原本与冷暮云相对而卧的楚夕,此时却与冷暮云躺在了一起。两人蚕蛹一般紧紧相依,鼻尖相对,阵阵呼吸间,嗅得到对方的气味。
然而熟睡中的二人对此都浑然未觉,静静享受着难得的安眠。
忽然,一声沉闷的巨响如闷雷一般在山谷中炸开;与此同时,整个山谷地动山摇,洞中角落的柴火堆散落一地,其中一根手臂粗的圆木滚过坑洼不平的地面,在楚夕脚边停住。
冷暮云与楚夕纵然再疲累,但多年习武养成的机敏与警觉,还是让他们在这一刹那跳了起来,抓起配剑将身上的棉被甩到一旁。
“地动了?”楚夕眉心微蹙,看了看冷暮云。
冷暮云这才发现,自己几乎与楚夕紧紧挨在了一起。愣神了片刻,不动声色地向旁边挪了一步,“不知道”。
楚夕站起身,静静地环视整个山洞。此时山洞已恢复平静,地上散落的木柴和萝卜也都停在了原地。
不是地动,楚夕如此思忖。浑栖谷虽是个经常发生地动的地方,可那种震动绵延不绝,时急时缓,与方才那一阵猛摇完全不同。
正当他满腹疑惑时,又一声炸响传来,这声音仿佛更清晰、更近,山洞也忽的剧烈摇晃。
“走!”楚夕大喝一声,拉了冷暮云手腕向洞口跑去。不论这是野兽还是天灾,待在洞中总归不安全。
冷暮云被忽然拉住手腕,胸中一热,却终究没再挣脱,跟着楚夕一齐跑出了山洞。
二人敷一出洞,那巨响和晃动便如上次一般很快减弱下去,轰隆隆的响声在谷中回荡数次,才渐渐安静下来。
楚夕抬头瞧了瞧千丈山壁,重重舒了口气,“好在这几日雪化了大半,不然我们就算不被石头砸死,也要被埋在雪堆中。”
冷暮云跟着楚夕的目光也抬头望了望四周,心中顿时生出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可低头一瞧,自己的手腕还被楚夕死死抓着,方才那一丝好心情也荡然无存。
楚夕见冷暮云低头不语,这才发现自己失礼,赶忙松开,缩了缩脖子道,“不好意思,一着急忘了……”这倒也不能怪楚夕,情急之下几乎都是本能,转危为安后惊魂未定,做出点“傻事”也实属寻常。
冷暮云没回应,只抽回左手双臂抱胸,生怕再被人拉上似的。
尴尬的静寂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阵人声,仿佛还不止一个人。浑栖谷的出入口都已被毁,又怎会有人进来?冷暮云与楚夕相视一眼,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仔细倾听,发觉那窸窸窣窣的人声,竟是从山洞中传来的。
“炸开了没?”
“不行,还得再来一次……”
“你这法子行不行?”
“……”
“师兄,别急,王师傅研究□□很多年了,应该没问题的……”
“都四天了,也不知道……哎……”起初开口那人沉重地叹了口气
……
这几人说话虽听得不非常清晰,但为首那人的声音冷暮云却觉得十分熟悉。四天,正是他们调入山谷的日子!若他猜得不错,那洞外之人必定是……
“二师兄!”冷暮云一边向洞中跑着,一边不停地大喊。
洞外几人仿佛也听到了声音,不再谈话。顿了半晌,一声热切的呼唤传来,虽只两个字,那声音仍止不住地颤抖,“暮云?”已经整整四天了,江洋早已做好冷暮云已死的准备。
冷暮云自觉这辈子也从未如此刻这般激动,浑身热血直冲上脑,竟忍不住哭了出来。这几日,每一次日出日落,都将冷暮云的希望磨灭几分。长困于谷中,被世人遗忘,恐怕同死去也没大分别。绝望至极之际,突然被人解救,这种狂喜常人无法理解。
正如此时此刻的楚夕,正站在冷暮云身后不远处微笑着。倘若冷暮云有心回头瞧一眼,也瞧得出那笑容中的苦涩。江洋已到,今日就算将这山谷夷为平地,恐怕也要将冷暮云救出去。可自此之后,他与冷暮云便又要回到往日的刀剑相向。
“是,二师兄,是我!”冷暮云趴在山洞内的石壁上,充盈了内力让声音送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