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天气大多是阴雨天,而“今天”却是一个大晴天,9月的秋老虎依然嚣张,把所有柏树、芙蓉树、教学楼和行人的影子缩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黑点。
凌波微步走起~~~
我努力回忆校广播站的具体位置在哪,很奇怪的是我明明还没有想起,但是两只脚却飞奔地朝教职工楼跑。视野内的影子飞速移动,微风在耳边呼扇,遇见的每个人都很友善,都在冲我微笑点头。
我不由地抬起头看太阳,一秒即晃眼,眼眶瞬间湿润了——我有一个习惯,习惯给亲历的时光做一个“记忆点”供以后回味,哪怕是在梦里。
奔跑中,我的耳边飘进一个温柔的声音:
“远处的钟声回荡在雨里/我们在屋檐底下牵手听/幻想教堂里头那场婚礼/是为祝福我俩而举行/一路从泥泞走到了美景/习惯在彼此眼中找勇气/累到无力总会想吻你/才能忘了情路艰辛/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也答应永远都不让对方担心/要做快乐的自己照顾自己/就算某天一个人孤寂/你我约定一争吵很快要喊停......”
终于找到了,在三楼凸起的一个小阁楼里,小芊芝歪着趴在一张木椅的靠背上和另外两个小女生在里面低声说笑。利用这一首歌或者半首歌的时间,小播音员们可以起身走走、喝喝水、熟悉下一段的讲稿等。
“雨林哥哥诶,你咋才来呀,我都快饿扁了!”小芊芝边说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假装委屈——我知道她是想我当着其他两位的面给她道个歉。
“对不起对不起哦~”我一进门就把自己的碗顺手放在门口左边的小桌上,两手端着她的可爱到爆的饭盒毕恭毕敬地、低头踱着碎步、学《还珠格格》的小太监的语调:“芊芊小公主息怒息怒,请您用膳呐~~~”
“呵呵呵呵呵呵,芊芝啊,你这个雨林哥哥果然很好玩!”
“这也学得太像了点儿吧,嚯嚯嚯嚯嚯......”
其他两位已经笑得前俯后仰,早已对我的幽默产生免疫的她也“哈哈哈哈哈”地附和着笑起来,尴尬地看着我。
整个校园里的花花草草都浸泡在她们仨的笑声中,她们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播音间断时忘了关掉话筒。
第一个发现情况不对的是一个留着短发的假小子模样的小姑娘,她尖叫着飞奔着扑上去关了话筒——她叫筱媛(外号小元宵)是隔壁班的,后来初中和我分在一个班,再后来她嫁给了一个家境不错但是有些不务正业的小学同班同学。
芊芝和其他两个女生负责的是每天中午午饭时间的“校园百话悄悄说”栏目,历时半小时,包括校园新闻简则(主要是招领启事、当日好人好事、师生楷模简介等)、轻松一刻(娱乐新闻——摘自老师提供的杂志或报纸,讲笑话——节选自播音室专项购买的《故事会》、《青年文摘》、《读者》等,偶尔会来一小段相声)、点歌环节(生日点歌、致谢点歌、表白点歌等)等环节。
今天的主播是芊芝,她刚刚播完校园新闻简则。
“你的雨林哥哥这么会表演,要不待会的‘轻松一个(刻)’就让他来吧,芊芊?”另一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女生突然灵机一动,提议让我上——可是在真实的过去里是我和芊芝共同担当这个时段的主播呀!
我反驳的冲动已经冲上咽喉,突然意识到此刻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梦里,就生咽回去了:“好哇好哇,反正我也对播音很感兴趣呢!——(对芊芝说)你去那边休息一下吧。”
她嘟着嘴两眼一只大一只小、弯曲了柳叶剑眉看着我,仿佛在说:“你真要来呀?别给我丢人现眼啦!”
双手捧着芊芝幼嫩的双肩、送她离开椅子,我坐下,挺直了腰杆。
播音桌是一张古老的双人课桌,对窗,秋天的清凉透过窗外的梧桐的片片树叶飘进来,带进来一阵桂花香。桌上摆着一个话筒架,上面是一个黑色的、抓柄上有点脱漆的、套一张深蓝色棉布的金属麦克风。
我把录音机的插口拔了,换上麦克风的插口,插在连接着外面喇叭或音响的转换器上。这一波娴熟地操作,让看我笑话的两位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