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那片海(1 / 2)

小邝要讲的故事,现转为第三人称作修饰、脑补和叙述。

柳思杨高考进行得很顺利,考上了江海市的江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学的是汉语言文学教育专业,不仅有师范生每个月的生活补助,因为家境贫困,他还获得了四年的特困生津贴。

高考后接下来的两个多月,柳思杨和小邝一起去省会北明市找活干:柳进了一家培训机构,给准初三班的学生们补习语数理,一节课五十块钱,有双休,周一到周五一天最多上四五节课,最少也有一两节;小邝摆摊卖女生服装和小饰品,从城西的批发市场进货,再转到城东、南、北的工业园区、商业街、小区、公园附近售卖,赚个差价。下午三点前她在家打扫了卫生、洗衣做饭、整理货物,三点出门,下午四点到晚上十点摆摊,一个月满打满算能挣个三四千。

休息的时候,柳思杨帮小邝一起摆摊,二人合作无间,柳负责搬运、搭棚和吆喝——后来改用扩音喇叭叫卖,邝负责销售、拿货和收银。就这样男女搭配,有说有笑的,像一对小夫妻。

二人在城西租了一间民房,八十多平闲置的婚房,租金一个月七百,家电齐全,水电另算,比在县城那会儿好太多了。

一张大大的双人床,中间挂一块天蓝色有兔子图案的床帘隔开,二人分头睡。两个多月的同吃同住,却相安和睦。

一次小邝一个人外出摆摊,淋了雨吹了风,半夜大喊着从梦中惊醒,发高烧。柳思杨背着她跑了三四公里路,在一家诊所打了点滴,拿了药。

趴附在柳思杨宽阔的背上,小邝不愿睡去,一路上享受着温柔的颠簸,让她想起了奶奶对她的疼爱——小时候奶奶就是这样背着她上山砍柴、河边洗衣、地里锄草、田间插秧——可惜奶奶在小邝十一岁的时候去世了。那是一个雨过天晴的午后,老人家想做一道野蒜炒蛋给放学回家的小孙女吃,于是一个人上山挖野蒜,一直到天黑了都没回来。全村出动搜山找人,三天后在一个被野草遮蔽的狭小山洞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老人。

“我走了,我的兰兰乖孙女该怎么办喽?”奶奶弥留之际抓着小邝的手,嘴里一直重复迷喃这一句,老泪纵横。

一直坚信孙女会有出息的奶奶,约好等孙女长大后赚了钱来孝敬自己的奶奶,慈祥和蔼、内心善良的奶奶,就这样眼含泪水、依依不舍地走了,带走了一份安心的依靠,也带走了小邝赖以依恋的安全感。

自那之后,每当失落无助的时候,意识迷糊的时刻,几近绝望的关头,小邝心里念的、嘴里唤的不是“妈妈”,而是“奶奶”。

那时那刻,在柳思杨单薄的身上,小邝有幸重拾了这一份美好。

那一晚在小诊所里,她紧紧握着他的手,一觉睡到了天明。

很安心。

开学前一个星期,柳思杨辞了辅导班的工作,小邝也给自己放了三天假,二人一起坐了五六个小时火车,去最近的一个沿海城市旅游。

那是柳思杨第一次看到大海。

我想象那是一片湛蓝清澈的海水,一湾银白柔软的沙滩,一轮热情似火的太阳,一阵又一阵咸咸涩涩的海风,还有穿不同程度暴露的泳衣泳裤的一群男男女女。

那片海,那时那刻就像一个大众情人,等着天真烂漫的人们投怀送抱、尽情撒欢。

小邝虽然个子矮小,皮肤黑,但当时十九岁的她已经悄然出落得身姿妙曼,体态丰满,此刻穿着保守的泳衣——吊带、圆领口盖过锁骨、不露腰背、裙摆超过膝盖的深蓝色紧身连衣裙,羞涩地站在柳思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