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个男人(1 / 1)

车进站停稳,并没有人收拾行李下车。倒是有上来了七八个人,拿着床位卡找到自己的床铺,安放好行李物品,躺下或坐着休息。我看了一下列车时刻表,火车在这个站将停靠十五分钟。

卧铺车厢相比硬座车厢上下的乘客要少很多,除了上车的人,车厢里陆陆续续有几个人走出车外,闲庭信步的样子像监狱里假释出来的囚犯,呼吸外面世界的新鲜空气,走动走动,买点想吃的东西。

小匡的脚步看上去却有点沉重,有些单薄的身子微微蜷缩,头低着,让散落的头发护着脸蛋,站在车门口左边五六米的地方。我这个角度看不到她的脸,只能够看见她的背影,她略微勾耷着背,看起来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大概过了两分钟,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远远的朝小匡招了招手,喊了一声。小匡抬头看见男人,并没有走过去,木桩一样地站在原地。男人提着一袋子零食走了过来,健步如飞,并没有注意到小匡的胆怯。

空气在小匡的世界里似乎突然安静了,在我的世界却开始浮躁不安,而在那个男人的世界应该是甜蜜而充满花香的吧!

男人在小匡跟前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看上去二十五六岁,比小匡高出一个头,两人隔着大概半米的距离,我的这个角度能看清那个男人的表情。

只见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沉默了两三分钟。那个男人开口说了几句话,试图打破眼下的平静氛围,听不到说了什么,然后把袋子塞给小匡。

小匡接过袋子的瞬间,男人张开双臂想要抱她,她立马侧身退了几步。她的侧脸被头发遮住了大半,但脖子变得通红。

男人脸上堆满尴尬,把定格的臂膀收了回来,苦笑着道歉,侧身上前几步。

这样我就能看到他俩的侧面,两个人之间依然隔着半米。

空气再次陷入安静,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分针一点一点的挪步。

“那你回去吧!”小匡说了唯一一句话,对唇语略懂一点的我从她变化的唇形中判断说的是这句。

“没事,我就在这看着你,”男人大概是这样说:“你先上车,外面风大。”他的眼里才是满满的宠溺,看得出来他很爱她。

口哨声响起,检票员向小匡摆摆手提醒她上车。

小匡拿起袋子转身离开,那个男人站在原地始终保持微笑,目送她上车。

汽笛声响起,小匡站在开水处旁边,背靠冰冷的铁壁,仰起头,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流出来,她闭上眼,却止不住决堤的泪水,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伤心落泪。她的手紧紧攥住那个袋子,就像紧紧抓住一只即将分离的手。

火车开动了,慢慢的,慢慢地提速。那个男人的身影一点一点缩小,最后缩成一颗飞逝的流星。

手中的袋子重重地砸在地上,啪嚓,摔出一个心碎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