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便是故国,想回去看看吗?”
“不想。”
“当年父亲被害,汉城那些亲友,把我家田产宅院都占了,把我和哥哥当做累赘,处处嫌弃我们,欺凌我们。
“这凉薄之地,不回也罢。”
鸭绿江上舟楫往来不绝,春风拂过,江面掀起一点涟漪。
刘招孙感觉寒意料峭,伸手揽住金虞姬柳腰,指着远处江面,低声安慰她道:
“那时你尚且年幼,孤苦无依,如今已是大明皇帝册封的安远将军,三品诰命夫人,再无人能欺负你。”
金虞姬知道官人要去朝鲜,去找寻光海君报仇,自己不能坏了他的大事,莞尔一笑:
“既然官人要去朝鲜报仇,要做大事,奴家陪着便是。”
刘招孙望着金虞姬眉目紧蹙的样子,忍俊不禁:
“宽甸已经平定,还有什么大事?去朝鲜只是游玩,对我来说,眼下最大的事便是和某女成婚,早日生子,否则康应乾又要催促了。”
金虞姬含情脉脉,脸颊升起两朵烟霞。
泰昌二年的惊蛰是在农历二月初六。
今朝惊蛰户初开,一声雷唤苍龙起。
袁崇焕看过风水,惊蛰这日,“青龙司命,明德金匮”。
简单来说,黄道吉日,诸事皆宜,除了……
“如此最好,惊蛰那日,本官便与金虞姬成亲。”
“这怕是不妥。下官验了刘总兵和金……金姑娘的生辰八字,结果,”
袁崇焕手握古铜七星盘,掐指一算,欲言又止。
惊蛰前后,雷公常常出门行事,雷声滚滚,不宜订婚、相亲、成亲。
“大人三思,下官在岭南多年,粤人最讲究风水气运,从未有人在这天成亲,怕不是黄道吉日。”
刘招孙不信鬼神之说,对圆嘟嘟劝告不予理睬。
“管他黄道黑道,本官只信大道。”
“袁大人,这星盘是徐霞客用来寻矿问脉的,不是留给你占卜算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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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斩杀商户,清缴田赋,圈占荒田,一番雷霆打击下,宽甸终于恢复平稳。
至少,表面上是平稳了。
距离惊蛰不到半个月。
正月二十二日,金大久渡江而来,准备参加妹妹的婚礼。
大舅哥赶来城北大营时,平辽侯正在和康监军分析西南土司造反。
刘招孙希望西南战事晚些爆发,给自己更多的准备时间,否则朝廷征调开原军南下,势必影响到他经营朝鲜。
吴霄在门口低声道:
“刘总兵,朝鲜人来了。”
刘招孙知道是大久哥来了,连忙迎了出去。
金大久满脸春光,看样子在朝鲜过得很滋润。
“刘总兵,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刘招孙抬头望去,一个身材魁梧的武将站在大舅哥身后。
“金将军?”
“依柳将军”金应河眼圈微红,双手抱拳,跪倒在刘招孙面前:
“刘大人,末将救援来迟,请大人恕罪!”
刘招孙连忙扶起金应河,金将军脸上遍布伤痕,人显得比一年前沧桑了许多。
当日靖安堡失陷,金应河率朝鲜兵向东南突围,途中遭遇正白旗主力,剩余的三百多朝鲜弓手被斩杀殆尽。
金应河率残兵逃到沈阳,旋即被丁碧驱赶,辗转退往丹东,退到鸭绿江时,身边只剩最后七人。
他自知无力北上开原,便渡江回到朝鲜。
不出意料,返回平壤后,金应河便被光海君囚禁,等待处死,他的罪名是弑杀大帅。
从宽甸逃回朝鲜的兵士,纷纷为这位亲明将领求情,再加上光海君在朝中反对者众多,死刑就一直被拖到了去年年底。
最后绫阳君派人掉包,将金应河救了出来。
金应河获救后,浑河血战已经结束,后来他知道徐霞客到朝鲜,终于与朝天使搭上了线。
“金将军能回来助我,大事可成!”
在金应河面前,刘招孙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金应河对光海君恨之入骨,他知道若再不采取行动,朝鲜早晚会坏在此人手中。
所以听说刘招孙有心扶助绫阳君上位,他立即便是支持。
“刘总兵去年在宽甸,发放粮饷给朝鲜兵,送他们渡江回国,刘总兵可知,这支人马现在何处?”金大久眼珠转动,似笑非笑问道。
“何处?”
刘招孙几乎快要忘记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