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日过后,宋如是便不常出门,只镇日里窝在家中,又赶上天降大雨,她便更是闭门不出。
石娘是个闲不住的,于是镇日里过来陪着宋如是说话,从东家长,说到西家短,又从街头说到巷尾。末了,无话可说的时候,又央求宋如是讲话本子上的故事。
几日之后,宋如是讲完了话本子上的故事,这石娘便又央求起来,宋如是不胜其扰,于是便装扮了一番,带着石娘出门去了。
这主仆二人,石娘身穿姜黄色襦裙,头上簪着嵌红宝石金簪子,腰上悬着个绛红色的荷包,里头搁着几两散碎银子。
宋如是为了图方便,便挽起了发髻,一副利落的男儿装扮,她肤色白皙,面上脂粉全无,又是随意的苏绣袍子,脚下踩着一双牛皮靴子。
两人方才出了巷子,那小乞丐就撵了过来,口中熟门熟路的说道:“娘子今日怎么这般打扮?”
“你这小乞丐镇日里不去讨饭,只守在这巷子口,也不怕饿坏了肚子。”石娘瞧着小乞丐细胳膊细腿的模样,口中说道。
“小的说过要保护娘子,那便要时时刻刻的保护娘子。”小乞丐一脸坚定。
“你不过是个孩子,便是连自己也顾不周全呢。”石娘到底心软,又摸出银子,在包子铺里买了一屉包子,回身递给了小乞丐。
小乞丐取出一个包子,恭恭敬敬的给宋如是,“娘子先吃,小的并不是太饿。”
“你这孩子,你若不吃,奴婢便全吃了。”石娘冷下脸来。
小乞丐这才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半大的孩子本就是吃穷爹娘的饭量,一屉包子很快就入了小乞丐的肚子。
这三人走街串巷,说话间倒也不觉得寂寞,不过是那小乞丐当真护起宋如是的周全来。
这集市间自有那讨饭的乞丐,有那乞丐平素手脚不干净,小乞丐老远瞧见,便会有扯住宋如是的衣袖,于是便也无人过来讨钱。
几人走走停停,经过绿水坊的时候,石娘突然低声说道:“听闻绿水坊前些日子易了主”
“这绿水坊同绿衣坊本是一个东家,此番绿衣坊出了事情,这绿水坊哪有不受牵连的?”小乞丐插嘴说道。
“你竟然还知晓这一桩事情?”石娘奇道。
“那是自然。”小乞丐挺起了胸脯,“咱们日夜在这街坊里头讨生活,这谁家的铺子,家底儿如何,咱们都是知晓的。”
“先前绿衣坊的生意虽是不错,不过小的却极少去绿衣坊门口乞讨。听他们说,这绿衣坊的老板娘是个冷心冷肺的,瞧见乞丐进门,轻则呵斥一顿,重则把人拖到官府里头。”
“娘子也知道,这进了官府,若是不脱层皮,哪里出的来?”小乞丐四处看了一眼,而后压低了声音说道:“这绿衣坊的老板娘听闻很是八面玲珑,那是在衙门里头都有相好的”
“你这小乞丐懂什么?”石娘截断了小乞丐的话头,“你这年纪哪里懂得这其中的门道,不过是瞧个热闹,听一耳朵也就罢了,可莫要刨根问底的,仔细回头脏了耳朵。”
“小的知道。”那小乞丐神色老道,拍着胸脯说道:“小的从小就四处乞讨,不过是听到别人提起此事,小的听了一耳朵,此番娘子有话,小的这才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若是旁人来问,小的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