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辰这才恍然想起什么般抬起头。
“这次事成，我就离开。到那时就不来同你告别了。”
他眼眶微红。
这一生，他离幸福最近的时候便是在那艘船上，在阮恬身边。
过往，他的人生满是灰暗，除却黑白再无其他眼色。
一直都为钱活着，为挣钱对不认识的人痛下杀手。
生活本就艰难，这是丁辰自我赎罪所说得话。
即便他笑得露出大白眼，可心中始终无法坦荡。
没有人生下来就注定是侩子手，做杀手也只是迫不得已。
可阮恬的出现，与她拌嘴的那些日子，被她纠缠着的时光都成为现如今他最好的回忆。
也只有在哪个时候，他忘了自己杀手的身份，忘了跟雇主的契约。
甚至甘愿用这条费尽心机保下的性命，来换取阮恬的自由。
丁辰对阮恬的情感很复杂，是对光明和幸福的向往，又是对美好的膜拜。
可每每见到她，丁辰就窥见内心深处的自卑和自怜。
自知配不上阮恬，丁辰从不做任何肖想。
可午夜梦回，那些与她相处的片段，仍是在他脑中像放电影一般过。
丁辰只觉此刻口中苦楚的厉害，像是吃了黄莲一般。
一抬眸就看到阮恬小心翼翼等待的目光。
事后，寥寥几次见面，丁辰能够感受到阮恬的抗拒。
善良如阮恬，对于两人的相见面上并不拒绝，可无论从神态还是言辞上，丁辰都能感受到她刻意的疏离。
这是对那段过往的排斥。
丁辰在那段回忆中充当了重要的角色，这就意味着他们两人绝无可能，甚至连做朋友都不行。
意识到这些，丁辰吸了吸鼻子，整理了情绪再次看向阮恬。
“今天就算告别了。”
这是丁辰能够为阮恬做得最后一件事。
那就是彻底从阮恬的生命中消失，离她远远的。
再不要让她想起曾经发生的事情。
果然，这话一出，阮恬的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丁辰。”
她轻声呼唤丁辰的名字，可脚却迈不出去。
按理说，阮恬至少应该上前拥抱他，这条命都是丁辰给的。
当初若没有丁辰，她怕是早就死了。
可即便心中明镜一般，阮恬仍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说到底，阮恬还没有那个勇气迈向深渊。
周家老宅的大门将两人隔开，宛若身处两个世界。
似阮恬一旦踏出去，就是要踏入深渊一般。
她对丁辰的情感还没深邃到能将他从深渊之中拉出来，她本就不是丁辰的那个人，自是没办法许诺什么。
“那你以后怎么办？”
阮恬还想问，他是不是准备重操旧业。
可总觉得不太合适，即便丁辰想要重操旧业，似乎也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他本不是什么狠戾的人，一切都是为了生活，就这样白白糟蹋青春在砍杀的事情上，多少都有些可惜。
“这个你不用担心，把邓翊抓到后，我就不干了。”
“那你干什么？”
阮恬急切地询问，他若真得不干那些事情，又能干什么？
这话反倒让丁辰释然了，他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