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不容易。顾九嵘说:“我还没忘记监视环和引力场的事呢。”
“还有,”顾钺说,“要学会控制愤怒,不论是哪种。如果一个人连理智都没有,和兽类没有区别。我们和虫族打了那么多年,是靠什么取胜的?”
他继续说:“一个是虫族不能理解的战术和科技,一个是它们的思考模式太简单,趋害避利也是基于野兽的本能,没有目标和战术上的远见。它们会撕碎看到的一切,也就是无法自控的暴怒与征服欲。”
“唯一特别的是虫王西莉亚,但她可能已经死了。不管这个,刚刚他也给你看了数据,自我控制的效果很好。”
“知道。”顾九嵘不耐他的长篇大论,可还是应承下来,“我会试试的。”
“别担心,我随时可以查看你的状况,必要的时候我会用催眠针的。”顾钺说,“这也是我的职责。”
监视环确实有这种功能,顾九嵘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告诉他,安眠药大概率对他没用。
临上楼前,他想起了其他:“如果‘碧空’被凶手当成了猎杀目标,会不会是因为他是‘黑斗篷’的人?这样子就能掩盖些‘碧空’调查他们的资料。”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顾钺问,“‘碧空’有很多相关资料么?”
“应该不少吧,”顾九嵘耸耸肩,“算了我不大清楚,瞎猜的。”
顾钺笑了笑:“快上去睡觉吧。”
上去后顾九嵘听到了小提琴的声音。
家里没有其他人,他很确定那流畅的乐曲出自顾钺之手。他那么有家教的一个人,会很多种乐器。
在这个晚上乐曲分外婉转孤独。顾钺没有任何观众,也不会拉给另外一人听。
正如顾九嵘所说那样,或许他既没朋友,也无仇敌,孑孑一身活在没有交集的人生中。
隔天顾九嵘又收到了岑雨的信息,约他去城市边缘的悬空花园。
“去吧。”顾钺正在沙发上看报纸——现在还喜欢用纸质材料的人不多了,“注意安全。要是介意这个的话,”他指了指监视环,“拿条围巾围上。”
“哪有人这个天气戴围巾。”顾九嵘说,“我又不在意这个。”
顾钺也有事情,比他早半小时走了。出了门路人对他态度果然不同,有避之不及的,也有打量几眼就不管的。
列车把他送到了城市边缘,巨大的悬空花园就在不远处,从空中飞溅的白色瀑布清冽,茂盛的藤蔓与各色花朵相拥。
这些是来自地球的品种,好不容易才存活下来,自然珍贵。
岑雨没和他约在花园里,而是花园远处的一栋老楼。
老楼就要拆了,眼下分外孤独地立在那里,身后已是一片废墟。它外表的特殊颜料因为氧化,完全变成了灰黑色,难看而苍老。
可岑雨说,这是一个可以望远的好地方。
顾九嵘对浪漫和意境这种东西,不是很理解的来。但既然岑雨这么说了,他也没反对的必要。
走进老楼里,零碎的天光从缝隙里穿过,浮尘在空气里上下飞舞,迎接陌生的来客。
城市边缘很多地方都疏于打理,这栋楼的一些角落竟然长出野花野草,并不好看,乱糟糟的。顾九嵘叫不出名字,只觉得它们生命力格外顽强。
四周静悄悄,很多墙都已经被打通了,废弃的房间也能随便进入。他按照岑雨所说的路线,通过了几个小门转到了高层。
那里是个小平台,曾经是个种满植物的小花园。景色确实不错,能看到远处的整个悬空花园。
岑雨还没来,顾九嵘就随意坐在一个落地窗前,看那遥远的苍翠。
不知道他总觉得,自己应该见过这样的景象。
这种一片翠绿、郁郁葱葱的星球。
那些记忆很琐碎,几乎像是一个虚幻的梦境。视角却全是自上而下俯瞰的,不是单纯在高空中,而是浩渺的宇宙里。
就像他曾经悬浮于宇宙中心,在一片黑暗的虚无里,居高临下审度着一颗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