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夜晚清冷微凉,唐酥冉穿着夏装的校服,出门时被风吹起一阵鸡皮疙瘩。
余冠钊家的小区位处黄金地段交通通达度高,所以即使唐酥冉没钱打的,也可以在附近找到地铁。
她在学校不怎么看手机,电量还很富余,于是她开着导航往最近的地铁站走。
差不多有两三个站那么远的距离,唐酥冉一边慢慢走,一边发呆想着最近的事情。
她的性格就是这样,永远没办法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好好处理好好面对,在事后却反反复复的琢磨当时自己做的对不对应该怎样才好。
唐酥冉小时候转过很多次学,父母工作不稳定,一开始家里很穷,后来慢慢变好,再后来有点下滑,算不上大起大落,但确实也是波澜起伏得过来的。
父母一直很忙,她也没有亲的兄弟姐妹,很多人生观都是在不好的经历里被迫认识到接受到的,所以她总是很迟钝。
唐酥冉给身后拨铃铛的自行车让了个道,往旁边路灯不太照得清的地方走了走,看着导航继续发呆。
她其实有点做梦一样的感觉,这一年多来的一切,都太离奇、沉重,叫她无法承担不能忍受。
连余冠钊也是这样的。
他和她之间突然的牵绊,他对她的特殊与温柔,他给她的所有惊讶和心动,都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唐酥冉习惯了身边人的来来去去,从小时候多次转学失去熟悉的朋友一直在各个她融不入的圈子外游离,到好不容易以为可以跟着郑芬交到一些朋友却反被她在背后捅刀子伤害,最后陡然失去整个家,她整个人好像没有着地过。
一直在飘零,像个孤魂野鬼。
可现在突然有人,找到了她,抓住了她,还对她很好。
而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她也想知道自己是做对了什么,知道了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留住他了。
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发现她这样一只弱小又没有价值的孤魂野鬼呢?
他或许也会在知道她本身有多贫瘠无趣之后,离开她的吧。
所有人不都这样。
……
回到家已经过了饭点很久了,楚巧被舅妈赶去写作业呢,唐酥冉进门时没看到她松了好大一口气。
阳台被雨浇得这里湿一滩那里湿一滩,舅妈种的盆栽花草里溢出些许泥水,唐酥冉把提来桶和拖把放到墙边靠着,费力的把花花草草搬开些,再用拖把把地上的泥渍拖洗干净。
阳台不算小,唐酥冉忙前忙后换了三遍水才彻底拖完。
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舅妈坐在客厅里对着电脑敲敲打打些什么,见她踩着湿湿的拖鞋进来,皱了皱眉,不悦的教训她:”你站着,等风把鞋吹干了再进来,我这木头地板,花了多少钱呢。”
唐酥冉讷讷低头,终究是站着没动,脚趾蜷在拖鞋里磨了磨,转了个身背对着舅妈看向阳台。
天空上有几粒星星点点的光,没有温度的亮着,落不到凡间,普度不了她。
她的世界清冷才是常态,心如擂鼓热血滚涌的热闹只有余冠钊一个人给过她。
唐酥冉捏捏指头,懊恼自己怎么又在想念余冠钊了。
“喂,你挡在这儿干嘛?”
楚巧写完作业出来装水,正打算把杯子里剩的水泼到阳台上,此刻拿着杯子挑眉瞪着她。
唐酥冉沉默,抬了抬腿打算往旁边挪一点,舅妈的呵斥声先到了:“动什么?鞋子没干你就一步都不许动,多踩我一厘米的地板钱就往你生活费里扣。”
唐酥冉闭了闭眼,因为是背对着客厅的,所以她没什么表情,想着眼不见心为静不理会她们两个就好。
“哗”、“啪”两声,唐酥冉后腿上凉了一大片,是楚巧干脆把水泼到她身上了。
楚巧“嗤”了声:“妈,从她身上滴下来的水要是弄湿地板了也从她生活费里扣钱吧。”
“我看她有钱的很呢。”
“我今天中午吃饭在一家网红店里看到她了,妈你知道那种网红店吧?就是大家排老长的队都不一定吃的到的,随便一个菜就80起步价的店。”
“她进去都不用排队的,吃了一大桌子菜呢。”
楚巧绘声绘色的给她罗织罪状,铺垫到最后来个致命一击:“那钱也不知道是哪来的。”
“妈,你最近放家里的现金没少吧?我看她中午跟一个大帅哥吃饭呢。会不会是偷了你的钱去泡人家啊?”
“还挺有本事的。”
舅妈眼神凌厉又薄凉:“我待会儿查查银行卡记录,看我取的钱少没少。”
唐酥冉捏紧了拳头,但因为背对着她们,所以她没看到,楚巧在听到她妈妈说要查现金对账的时候僵了一瞬又立刻得意起来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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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五点的街道很灰暗,南方湿气重,昨晚又下了雨,体感温度骤降。
唐酥冉在去学校必经的一条路上找了个长方形石板凳子坐着,借了路灯光把作业搭在腿上补。
她失眠了,一整夜,没有丝毫睡意。
太多东西煎熬着她,躺在别人家的房子里更是让她越来越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