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跑到那边,正要开口说话,胡文兵突然回头瞪着他,把他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王昊只能站在一边心里干着急。没几秒钟,一营长、教导员和二连指导员也都到了,围了一圈站在那里。
薛平扫了他们一眼,脸色很不好看,道,“你们到一边去。”
一营长和教导员心里叹着气,只能远远走开,但也不会离得很远。王昊不情愿,被指导员拉走。
这个时候,胡文兵才和颜悦色地问龚俊城,“小伙子,我叫胡文兵,副旅长,这位是薛平参谋长,也是你们新兵团的团长。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跟我们讲,不要有顾虑。”
之前新兵一直没说话,就只是鼓着嘴,不时的用仇恨的目光回头去看远处站在那里不敢上前的班长以及新兵连其他干部骨干。这种情况,连胡文兵都是少见到的。
以前的兵可没什么胆量去拦首长的座车,那是严重的违反纪律行为。但是对于现在的新兵来说,在授衔之前,他们从来不会认为自己已经是一个兵。现在的兵想法多,自我意识强,已经呈现出越来越难管理的态势。
尤其是这两年,刚刚开始调整征兵政策,高学历新兵增多,而带他们的班长们大多是大老粗。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碰撞在一起,擦出的火花自然是会更加的劲爆的。
高学历新兵们看不起大老粗班长,大老粗班长看不惯越来越娇气的新兵,矛盾自然少不了。
出于种种考虑,尤其是想要摸一摸现在新兵的想法,胡文兵让那些干部们都回避,好创造一个新兵敢于说心里话的氛围。
然而,龚俊城却是梗着脖子说,“首长,能不能把连长和班长叫过来,我是讲道理的人,我和他们把事情讲清楚,如果是我错,我愿意受任何处罚!”
闻此言,胡文兵和薛平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一种含义——这个兵比想象中要难搞!
“可以!”胡文兵很干脆地答应。
他身边的参谋马上跑过去请王昊和新兵七班班长李双奎。
王昊和李双奎飞奔过来立正敬礼。
胡文兵指了指龚俊城,对王昊说,“王连长,你的兵要求与他的班长当面对质,要和你讲道理。来,听听他怎么说。”
“龚俊城,是我错了,我给你道歉,你不要再闹了好吗?”李双奎又气又急,都要哭了,语气是无可奈何中带着硬气。那意思是我李双奎为了集体荣誉可以去死,更别说区区一点面子!
龚俊城丝毫不为所动,梗着脖子说道,“李双奎班长,我不针对任何人,我只是想就事论事。还是那句话,你打我一巴掌,如果我该打,我认了,如果我没错,我会要求你正式道歉!”
“好了,小伙子,人都在这,来,你说一说是个什么情况。”薛平摆手说道,他心里对这个兵是不感冒的。
这个时候,王昊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反而不着急说话了。
龚俊城在激动的情绪当中,他根本不在乎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表情什么想法,他心里头堵着那口气不出来,他就会不断的向上反映,总会找到一个途径宣泄出心中的不满。
他开始说道,“两位首长,昨天下午投弹训练,李双奎让我连续砸五十下弹坑,我问了一句为什么,他说没为什么,让我砸我就要砸,我认为我可以拒绝无力的命令,他当时就甩了我一巴掌!我根本没有办法相信这是部队班长会做出的动作!他扇我耳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扇我耳光!好!如果我拒绝服从命令,这巴掌我认了!但是他的命令分明是无理取闹!砸弹坑难道对投弹有任何意义吗!”
他越说越激动,瞪着李双奎,恨恨地道,“李双奎!这件事情不搞清楚,我跟你死磕到底!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敢打我耳光!你算什么东西!”
他指着王昊,“这位连长,事情发生之后,这位连长不但没有追究李双奎的责任!他还警告我威胁我!来啊!有本事你把我开除了!我就不信这部队没有个说理的地方了!”
说着说着就哭了,后面已经语无伦次了,可见受了多大的委屈。
胡文兵和薛平明白了,事情本不是什么大事情,如果李双奎当时是踢一脚而不是打一耳光,事情都不会闹成这个样子。甚至说昨晚王昊如果能够多一些关心一下这个新兵心里的想法,事情也不会发生。
偏偏就发生了,说明新兵二连的新训工作里存在很大问题。
王昊的心都死了,好在他还有值得庆幸的一点——龚俊城没说昨晚跑到五连去的事情。这小子还没有完全的晕了头,他也知道如果坐视了私自离队这个罪名是多严重的后果。
“好了,小伙子,别哭了,男人啊,不能哭。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我和参谋长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胡文兵和声说道,“那谁,李双奎,你带新兵回去休息,让炊事班做个鸡蛋面吃一吃,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再说。”
“是!首长!”李双奎敬礼,走到龚俊城身边。
龚俊城站在那里没动,胡文兵拍了拍他的胳膊,笑得很温暖,“去吧,先好好休息,我和参谋长调查清楚,一定给你一个公道。”
龚俊城低着头跟着李双奎走了。
这时,胡文兵的脸色才慢慢的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