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看手,起码老了十岁。
“是不是觉得很了不起了,哥们训练都搞出血来了。”李远模仿着新兵的口吻笑着说,话锋一转,“其实这才哪到哪,不脱几层皮,你就还是老百姓,你身上这份迷彩服,照样的名不正言不顺。”
李远昂然道,笑容体现出强大的自信以及对某一个群体的蔑视,“你们应该庆幸,庆幸过五关斩六将获得了参军入伍的机会,因此有机会和真正的男子汉在一起训练,因此有机会成为真正的男人!”
“真正的男人,视流血如家常便饭,伤疤是最好的勋章!你们应当真正认识到身上这身军装的意义和象征着的精神!”
掷地有声。
李远缓和了一下口气,继续说道,“三个多月前,我是上等兵,是连队人见人厌不得人心的上等兵,我就等着退伍回家了。为什么,因为我厌倦了部队的生活,我想要逃离这个鬼地方!”
新兵们震惊了,在他们眼中,李远班长的印象开始发生变化。在此之前,李远班长在他们眼里是高大全一般的存在,是部队好班长的典型代表,对新兵要求严格的同时,他从来没有像其他班长那样站在一边摆班长的架子,训练的时候就跟着一块训练,以身作则搞得很扎实。这是迄今为止新兵七班的新兵们情绪还算稳定的主要原因——起码有个服气的地方。
你们怎么搞,班长也怎么搞,至少放眼整个新兵团,除了新兵七班的班长李远,没有其他班长能够一丝不苟的做到。
“我最终留了下来。”李远深深呼吸了一口,“因为我最好的战友,在退伍前一个月,牺牲在了训练场。”
新兵们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满脸惊愕,透着的是不相信的神情。安宏更是吃惊,他是有过从军经历的,知道部队会死人,可那些都是意外死亡啊。就好比地方上的交通意外什么的,有死伤再正常不过。他分明听到两个关键词——“训练场”、“牺牲”……
这是长期在警卫连工作的他难以想象的事实。
这样的事情曾经离他很远,此时却突然意识到,一直以来都离他很近。那种震撼和恐惧无法形容。
李远淡淡一笑,“吓到了?你们不应该害怕。今晚我告诉你们一句话,李堂义班长没有告诉过你们,以后也不会有人告诉你们,我希望你们能记住。”
“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振聋发聩。
无论何时看到听到这样的话,新兵们,包括徐朗和高旺,都会一笑了之——空话大话谁不会说,口号谁不会喊?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李远,同样一句话从李远嘴里说出来,却说到了他们的心里去,由不得他们不用心的思考这句话。
也许是那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决然之色给予了心灵上撼动。
李远最后说道,“得过且过是两年,拼尽全力地过也是两年。是让自己未来的回忆充满悔恨,还是问心无愧,取决于你们自己,关键在于态度!”
“安宏。”
“到!”安宏猛然起立,大吼着答道。
他吃惊地发现,心里的抵触感没了,下意识的就拿出了自己的最高标准。哪怕他是有过一次从军经历的老兵,此时也很难搞清楚这其中的变化。
李远指着安宏,对其他新兵说,“你们都知道他的情况,已经服过一次义务兵役,是二次入伍。可以问问他,促使他选择再次入役的动机是什么。安宏。”
“到!”
李远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能够二次入伍的都不是泛泛之辈,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第二次入伍是为了打发时间!”
安宏沉默了,心里没有了任何的底气,他只感到在李远面前自己就像是个透明人,完全没有秘密。
看了看时间,李远道,“弟兄们,最后一句话,有我一口吃的,你们就绝对能吃饱肚子。我当了你们的班长,只要一天在我手下,我就敢保证让你们全须全尾地度过两年的义务兵生涯!”
说着,他向徐朗打了个眼色。
徐朗起身快步出去,不一会儿拎进来一大袋子零食和饮料。
“过去一周弟兄们辛苦了,简单的犒劳,接下来,希望你们能继续跟着老子玩命搞!把新兵七班搞到新兵团第一的位置上去!”
倒在会议桌上一大堆的零食和饮料,新兵们两眼放光——一个多月了,嘴巴都淡出鸟来,哪怕之前视那些干炸零食为垃圾食品的兵,此时都如同见着了人间美味一般!
关键在于,咱们班长敢在支委会议室让大家吃零食!
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