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悦慢慢低下头,捂着脸就哭出了声音来。
徐武从来没有对他们说起过家里的情况,除了妹妹徐悦的事情。徐武经常说,要留队,留队了有工资,攒起来给妹妹上大学,因为妹妹一直在自学想要参加成人高考,成绩还不错。谁承想,一次意外之后,全都变了。
李堂义无言以对,说什么都无法减轻徐悦的痛苦和悲愤。他后悔了,当时应该下重手,把那帮人打怕了,他们就不敢欺负徐悦了。
又过了一阵子,陈超再一次出现,把李堂义叫了出去。这一次,陈超没有离开,而是让李堂义跟警备区的人带着李堂义过去,他则走到了徐悦跟前坐下,和颜悦色地说道,“徐悦同志,我是你哥哥部队的参谋陈超。情况我都了解过了,你放心,部队一定会替你做主。”
徐悦什么也没说,慢慢的停止了哭泣,慢慢抬起头来,却一直盯着自己的手,两只手交织在一起,撕着指甲,一点点的撕。
陈超说道,“姑娘,部队不会不管你的。”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早早的担起了生活的重担,父亲从来不管她,相依为命的哥哥当兵一走两年,突然牺牲,赌徒父亲招惹来的麻烦缠着她,这样的打击对十七岁的小姑娘来说意味着天崩地裂。
陈超已经把情况向旅部做了汇报,唯一能做的是等通知。
军务科长办公室里,姚斌手里拿着一张传真看,李远和李堂义就站在办公桌前面。
好一阵子,姚斌叹口气,把传真纸递过来,说,“看看吧,地方派出所刚刚把那人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严重脑震荡。”
李远扫了一眼,递给李堂义。
李堂义看完,瞪着眼睛说,“首长,是他们先动手打人,那小姑娘是烈属你不是不知道。这种人死了活该!”
“说什么呢!”姚斌训斥道,“别在这甩兵痞脾气,我们这就专门治兵痞的!告诉你们,正因为小姑娘是烈属,所以你们现在是站在这里,否则早给你扔禁闭室去了。”
缓和了一下语气,姚斌道,“这个事你们没错,但是下手太重了。尤其是你,你叫李远对吧?你要知道你打的是老百姓,不管他是做什么人的,你都不能下那么重的手。制服他很困难吗?为什么要下重手。现在好了,人家不答应了,非要部队给个说法。”
李远道,“人是我打的,要说法,我来给。”
姚斌讥笑道,“你给?你给得了吗?”
指着李远,姚斌怒道,“你身上穿的是军装!代表的是部队!你给得起吗!”
时代不一样了,许多时候一件好事,被有心人加工一下子发到网上去,那就是丑闻,是唱衰部队的绝佳材料。舆论战场,自媒体的兴起,监管措施落后于发展的情况下,许多所谓的自媒体新闻根本全凭臆测以及捏造来达到吸引眼球的目的。
就拿这一次事情来说,许多群众都拍了视频,如果拍的是不完整的,又或者是某些出于炫耀心理的群众断章取义说当兵的打人,用不了几个小时就会传遍全国。而大多数群众是无法获知整件事情的完整过程和背景的,于是发酵起来,那就是严重损害部队形象的事件。
姚斌并不是针对李远,而是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的一旦处理不好会产生很严重的社会影响。
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现在挨打的那个社会青年背后的公司咬住了不放,不接受派出所的调解,而且验伤报告显示,那社会青年的伤势不轻。姚斌因此而感到郁闷。
“你们先待着吧,等你们部队来人。”姚斌烦躁地摆手,让人把李远和李堂义带走。
警备区的人把李远和李堂义安排到了招待所的标间里,倒不会关禁闭,只能这样把人限制住。
姚斌没有犹豫了,立马向警备区领导作了汇报,请领导去和地方上的相关部门进行沟通。
李远在口袋里摸索着,摸出一包软灰狼,撕开一看,只有皱巴巴的一根了。走进卫生间里,他取那根烟捋直了,点上抽了一口,然后递给李堂义。两人轮流抽一根烟,很快卫生间里就烟雾缭绕了。
长年累月养成的恶习,只要是抽烟,就往厕所里钻,只要是进了厕所,就想抽烟。新兵的时候没有什么机会抽烟,到了第二年,敢光明正大在厕所里靠着墙壁抽烟了,碰见班长敢发烟了。但是这个习惯,大家也都是很难改掉。
“怎么办?”李堂义心头憋着气。
李远问,“徐武的抚恤费发了吗?”
“发了啊。前段时间连长指导员跟着旅里的领导去了他家里,把钱送了过去。”李堂义说。
李远顿时沉默了。
两人都明白,徐武的抚恤费,八成让他那个赌徒父亲给输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