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深爱(1 / 2)

我有没有说过,我认识的人很多都是好人?

我认识过很多很好的人。

父亲给了我第二条生命;

止水,像兄长一样鼓励和爱护我;

美琴,温柔的女性,就算情感有偏颇也想尽力做好一个母亲;

佐助,曾经活泼可爱的小少爷,后来别扭又孤僻,却一直都是温柔善良的孩子;

三代目,优柔寡断,犯过糊涂,却从未大节有亏;

卡卡西,懒散颓唐,关键时刻却靠得住;

天藏,看似冷漠的暗部,实际一直默默地庇护我;

五代目,强势又不乏细腻的一面,说着不信任我,却宽容了我很多任性之处。

还有信、阿斯玛、红……还有很多其他人,都很好。

还有鼬……他也很好。一直都很好。

他们之中,有一些早已去世,剩下的也都各有各的痛苦和哀愁。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他们最终都能得到幸福。

幸福是什么?首先要活着,其次要得偿所愿。能做到这两点,就很有可能得到幸福了吧。

很好的人就要很幸福地活下去。

这是我的心愿,也是执念。

从鼬苏醒开始,我就处于一种略微亢奋的状态之中,像坠入一个美梦,周围繁花盛开。

敌人再强,有什么关系?打就是了。我们有军队,有五影,有仙人,有九尾,还有须佐能乎。

不知道谁还使用秽土转生之术,召唤出了历代火影。我当时站在自己的须佐能乎身上,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是谁召唤的,后来看到大蛇丸才恍然。就说嘛,斩蛇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战斗很混乱,也早超出了我最开始的预计。扪心自问,要是我早知道敌人的终极目标是召唤外星人降临,也许我早就开始认真研究如何制造一艘宇宙飞船离开这个星球了。这里绝对不是地球,我保证。

开玩笑的。

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见到初代火影,我很意外,但也挺高兴。他也是个好人,当时不光帮忙守护了我们一段时间,还帮忙给五代火影写了信。要不是有他帮忙说话,五代火影大概没那么容易同意我的“宇智波献身”说。

我笑着跟他打招呼,初代火影看看我,却叹了口气。

为什么这几年我总是让周围的人叹气呢?想不明白。

鼬在战斗的间隙中看向我,目光一次比一次忧虑。我不明所以,只能回以微笑。

人生中绝大部分遭遇都是不明所以的,但微笑是万能的答案。

敌人临时反水?保持微笑。

敌人内讧?保持微笑。

外星公主?六道仙人?转世的斗争?这……也还是保持微笑吧。

战斗很激烈,也在不断升级,但结束其实也很快。总之,我们赢了。我还有闲心看看忍者们的伤势,跟医忍们一起治疗一下病患。自从不用担心查克拉消耗的问题,我就习惯了随意使用“丰云野”。

鼬也受了伤,幸好伤得不算重。中途大蛇丸来救过场,带来了柱间细胞,分别给鼬和佐助来了一针。我想鼬以后也不用担心失明的问题了。这样一说,大蛇丸居然也有了一丝顺眼之处。

我一边微笑,一边仔细给鼬疗伤。“丰云野”对于催化细胞活力,加速伤口愈合也很有用。他沉默地看着我,眼眸漆黑,脸色却一点点变得苍白。

“很疼吗?是不是等太久了?”我有些心疼,但只能语重心长劝导他,“没办法啦,你是轻伤,别人是重伤,要按次序来的。给你吹一吹好不好?不要撒娇啦。”

佐助和鸣人都在不远处,两人都瞪着我们,嘴角抽抽。看来他们也很疼,唉,真没办法。

“……为什么夏月姐姐会这样和鼬说话?”

“……我怎么知道。他们两个人好像就是那样的。”

“噫——好恶心!”

“说谁恶心呢!”

“但是——但是!看着就是很奇怪啊!一点都不像夏月姐姐了!”

无视了少年人们的撒娇,我只专注于眼前这个人的情绪。他看上去真的很不好,额头都起了一层密密的冷汗,却又要拼命咬着牙,强烈的情绪全藏在眼里,隐而不发。

“鼬?”我迷惑了,探了探他的额头,“到底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一道阴影笼了下来。是初代火影。细小的尘土在他周身飞扬,每一粒都蕴藏着强大的查克拉。秽土转生出来的躯体和生者是截然不同的;那些看似熟悉的面容、衣物,靠近了仔细看,就会知道全是尘土。这是死与生的界限,是自然的法则。

已经死去的人纵然可以暂时回魂,终究也要尘归尘,土归土。

“初代大人,请问有什么事?”我礼貌地问。

“抱歉,可以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吗?”始终不肯说话的鼬,这时候却突然开口。

我怔怔去看他。

那是异常悲伤的目光。我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目光,让我想一想……啊,有了。九年前的满月之夜,当他将刀刃送进我的心脏时,就是现在的目光。

“哦……”

我想起来了。怎么会忘了呢。都是一时太高兴的缘故。

是这样啊。

“对不起,初代大人,我忘记了。”我站起身,明知没有必要,还是习惯性地拍了拍下摆上的灰尘,歉意地笑笑,“我这就来。”

初代神色纠结,视线在我们之间流转,最后对鼬点点头,说他去那边等我们。

鼬也站起身。他已经比我高大半头啦。我比划了一下,他就抓住我的手腕。

“为什么?”他问,“夏月,为什么要这么做?”

声音有些轻,飘忽着,如同不忍将什么惊动。

“我……大家都活下来了,不是很好吗?”我笑说。

他执拗地看着我。嘴唇似乎在颤抖。

“为什么。”

“哎呀,有什么‘为什么’的……”

“夏月!!”

从来没听过他这么高声地斥责过谁。我都愣住了,周围其他人也都愣了。佐助走过来,站在我旁边,带着维护之意,不满道:“鼬,你就不能好好跟夏月说话吗。”

“让开,佐助。”他看也没看弟弟,脸色冷得可怕,也苍白得可怕。

“喂,鼬,到底怎么了?”佐助不肯退让。

“……算了,佐助。”我垂下头,“鼬,你想要什么答案?”

“为什么这样做?”

鼬的声音有些机械。他也觉得累了吗?没关系,很快就结束了。

“……因为我想要你活着。”我生出一种带点愤怒的倔强,随手抹了把脸,手下一片干涩,没有一滴泪水。既然如此,我就扬起脸,以微笑面对他。

“鼬,我要你活着,堂堂正正回到木叶。”

“我知道你给自己选择了什么结局,可是,我还是更喜欢有你活着的结局。”

“佐助,你怎么说?”我偏过头去,寻找同盟,“鼬想用自己的死成全你的‘功劳’,你想不想要?”

少年条件反射式的一个激灵,说当然不要。

“夏月……就为了这个原因?”他好似无法理解,喃喃说,“你不必如此的。”

这个“不必”瞬间击中了我心中最深的痛处。他曾将利刃送入我的心脏。多年过去,真实的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下胸口的伤疤,但有些冰冷始终停留在那里,每当想起时它们就蔓延开。有时候我会觉得心脏冰冷空旷,每次心跳都只不过是冷风回荡。

一直以来,我得到的为什么总是“不必”呢?

不必担心。

不必了解真相。

不必为他承担的悲苦而担忧。

我时常感到,甚至连爱恨也都不必,因为爱也好恨也好,都跟他不相关。

跟谁相关呢?我的感受,跟这个世界上的谁会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