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关上,落锁。
忽然,一对冰冷的臂膀从背后搂住了原雪。混合着烟、酒味,以及淡淡的古龙水气味。怀抱逐渐收紧,直到她略微窒息。来人尖削的下颌压在她的头顶,有点儿疼——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她的大脑有短暂的空白。第一反应是——
她是不是走错了?走到了陈总所说的房间……不,不可能。就算她再怎么浑浑噩噩,也不至于失智到这种地步。
那么……
头顶响起一个声音:“回来了?”
很柔和,话尾略微上扬。但不带任何情绪。
是他。
白泉。
他怎么会在这儿?
其实没什么好问的。这儿本来就是他的地盘。
她没有任何反应,又或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打横抱起来,短暂的颠簸以及头晕目眩后,被扔到了床上——她睁着眼睛。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像一块破布,任人摆弄。她只是睁着眼睛。盯着半空中,窗外投来的一线光晕。
然而,转瞬,光晕就被男人的身影拦下了。
心是空的。
心是痛的。
她不想……
忽然,她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推开了他。进行到了一半,突发情况,他也有些不知所措。等到他回过神来,钳制住她两只不安分的胳膊。却发现身下的人儿已经蜷缩成一团,微微发抖:“不要……”
他眯起眼睛,笑笑:“为了几十万,和陈康信那种货色去厮混都可以。和我……却不可以?”
仍然是很柔和的语气。一声一声,却如同宣告审判的钟声敲在她心上。她发抖得更厉害了。低着头,嗫嚅:“我没有……”
冷漠如她,实在难得一见这般脆弱姿态。他盯了她半晌,没再多说什么。放开了她。
寂静。
两个人,一个蜷缩在床头,另一个去了床尾。
两米宽的距离,却像隔了一条银河。
白泉整理了一下衣服,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很快,烟雾袅袅,让室内本就不算新鲜的空气变得更加浑浊。
他微微仰着头,弯着腰。一条腿屈起,搭在床边缘。另一条腿点地,随意地晃动。他拿烟的姿势熟稔,修长的手指不时弹一弹烟灰。也不在意卫生。任由灰烬顺着他睫毛垂下的弧线,簌簌抖落在地。
他很少抽烟。早在几年前,家人得肺癌过世。他就把烟给戒了。
虽然偶尔还是会逢场作戏,陪那群狐朋狗友抽上几根。但他再也没有自发地抽过烟。
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抽。
半晌,一根烟已经燃掉了一小截。他盯着烟头的火光,问:“真没有?”
女孩儿也已经不再发抖了。她抬眼,看向他,又是如同过往那般的幽黑双眼:“没有。”
“哦。”
还没抽完,他就把烟头掐灭,扔在地上。踩碎。
他侧过头:“那……为什么不要?”
四目相对。她的视线没有任何波动。
“我们已经结束了。”她说。
“哦?”他好笑地挑了挑眉,“谁说的?”
……
万明轩走到门口,伸出手。指节和门板尚隔有一线距离。
这是一家高档酒店。冷暗的光线,大理石地面。宽阔的过道并不显得亮堂。一层都没什么人,只有零星的保洁人员在忙碌。他已经站在这儿很久,却没人起疑——人们像一道精准运行的程序,只顾着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对于其它所有,都很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就连保洁人员也走了。四周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抬起的指节在空中僵立着。靠近一点,又停一下。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来。
他不是第一次来了。昨天傍晚,就来过一趟。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对此,他不死心,却又松了口气——消息不一定准确吧?说是她就住在附近,但这边没有住宅区,只有这么一家酒店。相比没有她的消息时的不安,现在他倒更宁愿这消息是假的。一个女大学生放假不回家,而是住在这么一家酒店。怎么想都觉得反常。
这最好不要是真的……
就在他的指节向前探,又收回,几番反复的时候,房门蓦地被推开了。
一声闷响。先是被推开一条门缝,随后逐渐扩大。他节节后退,一抬眼,从门口倾泻而出的光芒里,的确显现出了那个他朝思暮想的身影。很纤瘦。又瘦了。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掩不住锁骨、手腕、脚踝处嶙峋的起伏。
立在光芒中,她这形象却不甚光彩。无论是眼下的黑眼圈,还是身上四处可见的斑驳红痕,都彰显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痕迹。
他不太懂。却也隐隐约约的懂。
只是不愿那样去想。
心里咯噔一下。莫名的很痛,很痛。
任谁也想不到。好不容易重逢,会是这般情景。
“原雪……”
他开口了,叫她的名字。声音还是温润,又带了点儿涩涩的。
半年过去,他还是变了一点儿。个子又高了,脸颊瘦削了。原本淡漠的面孔因此显得棱角分明,纵使还是内敛的气质,也多了几分逼人的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