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阳县衙。
山间葱翠,虚实相宜,山脚一户人家,炊烟袅袅,佳人遗世。端的一副好画。
秦不书凝神细看,“那厮还老实么?”小竹答道:“少爷,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秦不书瞥他一眼:“得了,就知道他不老实!”
小竹道:“少爷,就算您是县首大人,无理由随意抓人不妥吧,若是有心人……”
秦不书:“我他妈的!净给老子找事儿!”陈树人这傻逼,好好得非查什么死猪。
小竹:……
“谁说我随意抓人?哼!殴打朝廷命官还不抓他下狱!留着过年那!”
小竹:……。这可真是欲加之罪,人家陈道长哪打你了?打你哪儿了?你倒是给我瞅瞅!我该说些什么呢?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秦不书一看小竹,就知道他又在腹诽了。不禁思索道,小竹又腹诽我了,换了吧!真的换了吧!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厮还留着做甚!
末了,哎,还是算了,要真赶他,又嚎起来可咋整!下次吧……
——
两眼紧闭,心里下五子棋的陈树人正在输赢的关头,忽然频频打喷嚏,那动静大的直让旁人侧目。
陈树人擦了把鼻涕,又摸摸头,不禁奇怪:“怎么搞得,也没发热啊!”哪个王八蛋又背后偷偷骂我呢。
“嗬,不会是哪个姑娘想你呢?”陈树人隔壁的狱友调笑。
陈树人低头一叹:“我说崔兄,你瞅瞅,我,一个正经八百的道士,有哪个女的能看上我啊。”
崔狱友沉默了。陈树人更堵的慌了。
这个崔狱友其名崔序,生平简直惨绝人道。他家中条件所限,子女众多,养活不起,就把他扔了。要事情到此为止,也不算惨,最多也叹一句六亲缘薄,此生不见便罢了。
谁料,他家中兄弟姊妹六个遭逢变故,死了个干净。二老悲痛万分,眼看要绝户愧对祖宗了,经人提醒,猛的想起还有个从小送人的儿子,开始走了心思。而崔序乍逢噩耗,久久没回过来神儿,活脱脱像是被雷霹了。不顾一对爹娘强制要接回家的要求,甩开仆人就奔出门,上街抓着个人儿就打,终于遂了心愿,被扭送进大牢。
也是,一朝被两陌生人告诉,你爹妈不是你爹妈,我们才是你爹妈,乖儿子,听话,跟爹妈走吧。可不怪吓人的!崔小友一时不大能接受其实也属常理。对崔序而言,生而不养,养儿不教,因中年丧子无靠又要寻他,可真是!
扔的时候半点不念骨肉亲情,需要这个儿子了骨肉亲情又有了,你当感情是什么,眼泪,还是别的什么?说有就有了?哪有那么容易。崔序苦笑,摊上这么对儿不讲理的父母,且有的闹呢!
对此陈树人表示理解,就是这蹲班房的理由太奇葩了,如今黔阳班房可真是受欢迎那,要再来几个崔序这样的,把县衙大牢当避难所,那可真真不够住!
彼时,陈树人正百无聊赖,蹲在地上数着地上勤奋好动十分活泼的小蚂蚁,戳的正开心。转头看见一个穿着精致,绸缎满身的一个翩翩公子被推搡着进了他隔壁的牢门,立时笑了,心下暗笑又来了一个倒霉鬼。
眼见那差役推推搡搡的不怎么客气,陈树人还状似正义其实假模假样的劝了那差役几句,让他好歹对这倒霉孩子客气点,起码看着这周身的冒着铜臭味儿的气质上。
巴拉巴拉的说了那许多,差役许是无聊的巴巴的听他说完,末了斜飞他一眼走了,边走还跟他旁边的另一个胖子说:“别看这个新进来的公子哥,人模人样的,我看八成脑子有问题,不然你说为什么冲到大街上见谁打谁,没事儿找抽那,还是外头不好呆,非要往这班房钻啊!”
陈树人闻言单手支下巴,略消化了一下。呀,这小子,有点意思……看着也不像脑子被驴踢了的呀!瞧着倒是脾气不大好。
而一旁正气鼓鼓的崔序此时还不识得陈树人,眼见隔壁一个灰布长衫的一个道士笑得明显不怀好意,只道好个看热闹的,给他一个白眼就开始……脱衣裳。
在班房里并无人说话,陈树人正闲的发慌,再不来个人陪他唠嗑,他真要被自己憋坏了。可巧,今儿个从天上掉下来个现成解闷儿的好料子。正打算跟这哥们侃会儿。
衙役走了,死乞白赖的隔着木栏非要跟人儿差大哥打招呼道个别。
转头一瞥,陈树人:……我的个乖乖。好家伙,一言不合,怎的就开始脱了?怎么就能脱上了?
陈树人退后几步,支支吾吾:“那个,我说哥们,enmmmm……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委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