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烨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楚茵肩头那几朵小花的存在始终耿耿于怀。
楚茵好像是全然不知道肩上这几朵花的存在,当日上药时他装作无心地问起,她还笑说他怎的能将胎记看成花,怕不是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
姬烨没说话,只是看着那花的眼神愈发幽暗。
他总觉得这花似曾相识,可他也确定这花在他的现有的记忆里是不存在的。
他趁她熟睡的时候将她肩头的纱衣褪去,露出光洁的臂膀和一截藕一般的手臂,硬着头皮将这花的模样刻在脑子里,然后起身去书房,连夜将这花给描绘出来。
他带话给自己这些年为数不多的朋友祈染仙人,问他是否知道这花有何寓意。
祈染很快回了信,回复这只是普通的吊兰花而已,没甚寓意;若是非要说这花有什么特别的,便是它的花期很短,最多能开两天,大多只开一个白日。
祈染最是多嘴多舌,信的末尾又八卦的问了句姬烨最近是否遇到了心爱的女人。
姬烨微笑,提笔回复了一个“然”字;祈染破天荒的没有再接着起哄。
姬烨回了信后还十分清醒,在书房里端端正正地坐着,脑海中回忆着沧海老祖离别前同他说的话。
“你……真的会保护好我们茵儿吗?”这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老祖嗫嚅说着。
“是,”姬烨回答,“没人能动她,除非我死。”
沧海老祖有些认命地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后长叹一声。
“楚茵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半晌后,老祖睁开了眼,目视前方,“我刚带她来岐山的时候,他的那些个混蛋师兄们认生得很,看她年纪小身子弱,又是个女孩子,就总是欺负她;每次干了坏事就把她推出来挨训。”
“她从来不辩解,有时候我私下里问过她师兄们这样欺负你你为何不反抗?”
“她对我说:’师傅,师兄们平日里其实待我很好,我挨罚了他们还会给我留饭吃。’”
“说是留饭吃,其实也就是给她剩几个干馒头而已。”沧海老祖又是一阵叹息,似乎心里也觉得有些对不起楚茵。
“她是别人随意丢给她一口剩饭一块馒头,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送到人家手里的人啊。”
姬烨抿嘴苦笑,面色谈不上好看。
他向来知道她善良。
若不是善良,她便不会自找麻烦将浑身是血的自己扛回了房间;若不是善良,也不会冒着在人间暴露的风险只为给自己渡气暖手;若不是善良,她更不会看见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没有好看衣服就毫不犹豫地拿出自己的积蓄,一口气给他买了二十多件新衣裳。
而反观他呢,他其实什么都没为她做过。
“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在你面前夸赞她有多好。”老祖再次开口,打断他的思绪,“我只是想告诉你,楚茵善良的背后,其实更是个倔如牛的人。”
“就好像她认定了她的师兄们是好人就绝不会动摇一样,只要她认定了一件事情,不撞南墙绝不回头。”
姬烨突然想起楚茵那天对他说的话。
“……为什么相信我?”
“喜爱一个人自然要相信他,才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些道理她都懂,世道她也看得透,她只是依旧选择相信而已。
“您放心,”姬烨抬头直视老祖,眼里满是坚定,“我不会做那堵让她头破血流的墙。”
老祖点了点头,眼神里终于带了些慰藉。
然后,老祖几次三番握拳又松开,最后仿佛是下定决心一般,将一番话认真地说与他听。
“我有一事想不通,也有一事相求......”
……
姬烨在书桌处呆坐了许久,直到有一丝暖黄的光洒在楚茵脸上让她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后,姬烨才终于回过神来。
“先生…..”楚茵见四下无人,不安地喊了一声,一声奶音里还带着些许朦胧的睡意。
“我在。”他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抱起来在怀里搂着,哄小孩一样安抚着还没睡醒的人。
“你刚刚去哪了?”被他抱住后她又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嘟嘟囔囔地带了些起床气。
“躺累了,起来走走。”
“哦。”
“楚茵,我们待会儿和天帝天后告别,然后便动身回去好不好?”姬烨凑近她的耳边,柔着声线问。
下一秒就要再次陷入昏睡的人登时从床上跳了起来,不知道有多兴奋。
这破地方她真的呆够了,每个神仙整日里都和仰脖儿天鹅一样脖子伸得老长,就没遇见过几个见面能笑着打招呼的人。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收拾包裹!”楚茵回笼觉也不睡了,跳下床就要去收拾东西。
“时间还早,”姬烨把毛手毛脚的人由塞回了被子,拍拍她的头,“我也准备一会儿。”
“哦。”楚茵这才闷闷不乐地躺回了被子里。
把楚茵哄睡着后,姬烨才起身收拾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