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城地处繁华富庶之地,初到街市,便可见摩肩接踵的人群,举袂成云。街道两旁随处可见卖货郎,摆设古董,古玩之类的东西,以及令人眼花缭乱的店铺,卖的是成衣纱裙,胭脂簪珥,瓷器漆盒,又另有些叫不上来名字的小玩意,其精致奇巧令人挪不开眼。
沈惜自幼生长在夔州的小镇上,街市上卖的东西也较为单调,如今甫一入兰陵,不由得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兰陵的风物与夔州差距甚大,还未至金麟台,便能感受到这里的奢华靡丽之气,连行人的言行举止,都与蜀地大不相同。
听闻兰陵金氏的金麟台,就坐落在兰陵城最繁华之处,不像其他世家将仙府选在山清水秀之地而居,金氏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因此金麟台名声在外,以大气铺张闻名,而金家也正如金麟台所带给世人的印象一般,家风奢靡,门中子弟皆衣着华贵,气势非凡。
沈惜住在金氏外门的客房里,百家清谈盛会在即,这里便用来接待非几大世家中的外宾。直到此时她才知道,原来金光瑶竟是三尊中的敛芳尊,此次百家清谈会亦是他主办。因此自从到达兰陵后,她就再也没见到金光瑶了,薛洋也常常不知所踪。好在兰陵城热闹非凡,她常常到街上逛,倒也不觉得腻烦。没过几天,也将兰陵城大大小小的街市都熟悉了一番。
这日,沈惜一如既往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忽然听见一个人喊道:“姑娘请留步。”
沈惜见是街旁一家成衣店的掌柜,年纪轻轻,生得一副儒雅俊俏公子哥儿模样,正暗自赞叹兰陵城连卖衣服的商贩竟都有如此气度,那人又笑着问起来:“不知姑娘是哪位仙门世家的仙子,可是来参加这百家清谈会的?”
“公子过誉了,我不是你口中世家的仙子,就是一介普通人,来兰陵游玩一番。”沈惜回答。
那掌柜闻言道:“是吗?看姑娘这通身的气派,倒当真是不俗,不知可否赏光来小店看看?”
沈惜一想,原来是要向她推销衣服,反正也闲的没事,不如就进去看看吧。便走到店里,打量起里面各色的纱裙来。掌柜见她进来,忙热络招呼道:“姑娘想要哪一件?这件金色的倒很适合呢,说来兰陵金氏的家袍也是金色,姑娘天生丽质,若是穿上这个颜色,定然将那些世家仙子都比了下去。”
沈惜莞尔:“您真会说话,我若不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恐怕真的要因为您这一番话,激动万分地全买下来啦。”
掌柜见她言语有趣,又生的清丽娇俏,不由得笑道:“姑娘倒真是个妙人儿,可否请教姑娘的姓名?”
沈惜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见身后有人道:“她叫什么,关你什么事?”
掌柜见到来人,面色一下子白了,沈惜惊讶地转过身:“薛洋?你怎么来了?”
自从到了兰陵,沈惜便感觉与薛洋的距离越发远了,尚不如在夔州时同住一个屋檐下,时常可以见到。料想他许是忙着别的事,沈惜也不是个缠人的,便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到处逛。虽然她也很想见到他,但就是不好意思去找他。
“我不能来吗?小娘子,我再不来你怕是要把你薛爷爷给忘了啊,”薛洋将她拉到自己旁边,复又俯身笑着对已经吓得坐在地上的掌柜道,“我说掌柜啊,你卖归卖,怎么还打听起名字来,她的名字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掌柜连连磕头:“小人该死,我哪知道这位姑娘是您的人,要是知道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求您饶命啊!”
“现在知道了?”薛洋抱着手臂,斜着眼看了他一眼,悠悠地走到刚才那件金色的衣服旁边,开始指点江山,“这件,还有所有你觉得好看的衣服,全部打包,我就饶了你。”
掌柜如蒙大赦,连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办事,更不敢提一句钱的事。沈惜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本以为薛洋在夔州已经足够横行霸道,没想到在兰陵也是如法炮制,畅行无阻。看这掌柜恐惧到极点的模样,应该是早就深受其苦。心下觉得不合适,便开口道:“不用那么多了……就买那件金色的吧,您说多少钱,我买下来便是。”
掌柜愣在原地,听沈惜这样说,自然是再好不过,连忙向她投来感激的眼光。不料薛洋上前一步,目露凶光地道:“你敢听她的?”
掌柜幡然醒悟,急忙迭声道:“不敢不敢,薛爷爷和这位姑娘,小人今日多有冒犯,这就把衣服都打包给您二位……”
沈惜抱着一堆衣服出来,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似的。
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么多的衣服,光看走的时候那掌柜垂头丧气到极致的神情,便知道这些做工考究的衣服质量十分上乘。沈惜叹了口气心想,改日找个日子来还给他好了,或者把钱补上。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薛洋在她耳边哼笑道:“如果你再回来给他钱,我就把他的店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