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马正并行在尘土飞扬的道上,两边俱是巍峨高山,阳光炽热,透过参天大树洒下斑驳陆离的光,迎面照在脸上,身上。天空掠过飞鸟,或高或低地吟唱。策马前行时狂风扬起襟袖,鬓发舞动。
既是连跑了两日,二人不见半点疲劳。舒寒哈哈一笑,偏头扬声道:“师侄,就快到了。”
晏清颔首,眼里透着坚毅。
舒寒收声,凝眉望向前方,嘴角紧抿着。许岁安只让他带着人回来拜见师父,师父出没出关且不说,这么远的路,他来来回回不要命的吗?
马蹄片刻不停歇,太阳渐渐下山,天边残霞蕴着鲜艳的光,红且亮。
“呵——”舒寒勒住缰绳,马儿高高向后仰,两只前蹄顿在半空,发出叫声来。
晏清也跟着停下来,他在山下,仰头望去山高不见顶,树茂而密。几近傍晚,日头落下云层,不知哪里来的雾气浓浓环绕山腰间,鹤飞于四周,鸣叫声悠远绵长,一派神秘之象。
“凰台山。”他低声呢喃。
“走。”舒寒下了马,牵着缰绳就往前去。
晏清跟着他脚步,四下打量着。他不知道凰台山代表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朝剑阁到底有多厉害,可光是见这山,便觉得不同凡响。
“师父他人好说话,你不必害怕。”舒寒以为他心里没底,难得的声音温和宽慰。只是那语气听起来总是有些幸灾乐祸,戏谑捉弄。
晏清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大师兄你可能是见不到了。”舒寒也不管他,自顾自地说起来:“不过也没什么大碍,见面了估计你俩也说不上话。”
“我们门派呢,四个弟子,大师兄,我,岁安,和小烟。平常也都是各练各的,师父管得松。”
“你别看许岁安那股劲,我还是她师兄呢。”舒寒哼唧一声,甩了甩衣袖,颇为大方有礼地说:“如今你是她弟子,也合该叫我一声师叔的。”
晏清嘴角稍稍扬起一点弧度,又快速隐了下去。
二人沿着山道,偶尔窜出一只野兔,又或是其他小动物路过。山看起来高,可去师门的说长倒也不长。
朝剑阁。
三个大字雕刻在石拱门之上,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磅礴大气,但却古朴深蕴。晏清牵着马,昂起头来瞧,夕阳就在门后,仿佛触手可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踏进了门内。
进了门,是青石板铺就的小道,又连着上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台阶,终于到了顶。
像是一个庙宇,又像只是一户普通的人家。能看出来是一个大院,粗略一看,约摸就四五间屋子。
舒寒拉过了晏清的马,拴在了门前一棵树旁。随即他上前轻推了推,嘎吱一声,木门就往两边开去。晏清紧随其后,不着痕迹地打量。确实就是一个庭院,跟穆府住的格局差不多。
院内是四个圆形小坛,均种满了青竹。正对着大门的那一间叫凌山斋。
凌山凌山,凌驾于山。
“先瞧瞧师父在不在。”舒寒背着手,他清了清嗓子,就站在院子里大喊:“师父!”
“师父!”
晏清额间难得的出现黑线,现在门派间都是这样找人的?他想归想,还是没出声,毕竟对于现在的朝剑阁来说,自己还是个外人。
“臭小子,瞎嚷嚷什么?”玄清阁主人没出现,声音却在四面八方响起。一阵阵风浪霎时吹过青竹,哗啦哗啦的声音响彻云霄。
舒寒摸了摸鼻尖,“给您带徒孙回来了。”
玄清猛地掠身而出,他花白的头发跟胡须飘来飘去,一张脸简直是要笑成了花。像是看不见舒寒似的,他直接停在了晏清面前。
晏清身子有些僵硬,他捏紧了拳头不敢动。
玄清嘿嘿一笑,左捏捏,右摸摸。直把人弄得耳朵发红才作罢,他退开一步,昂着下巴,砸吧着嘴问那人:“你上哪找的?”
“不是我,是您的乖乖岁安。”舒寒双手抱胸站在一旁,扣了扣指甲道:“别怪我没提醒您,她可是当成了个宝的。”说着他顿了顿,上下瞄了晏清一眼,像是有些无奈:“您,悠着点。”
玄清摆摆手,扭过头来看向晏清,眼里带了几分亮光。
“乖徒孙,叫什么啊?”那副模样怎么看怎么殷切。
晏清双腿跪下,伏地叩头:“徒儿晏清,拜见师父。”
一声又一声,三个响头,像是地都要叩裂开。他抬起头来,眼中凌厉炽热仿佛一团火,要将人灼伤。可他又深深压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淡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