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季火车站又迎来了人潮高峰,候车厅里嘈杂的人声上空,检票提醒的余音在反复回荡着,此时凌溪和花辛宥正在和两家的父母一一告别。
“小溪,上了大学要多向你辛宥哥学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虚心请教,别天天就知道玩。”
“哎呀,妈,我哪有……”凌溪觉得自己好冤枉,尤其当她扭头瞥见辛宥哥似笑非笑的表情后,更是觉得牙痒痒。但是这种话题往往越解释越摘不清,只有赶紧结束它才是上策,“好的,妈,我知道了。”
“辛宥,你可得把我闺女照顾好了,少一根头发都不行。”花妈妈也叮嘱起自己的儿子。
花妈妈和凌妈妈是闺蜜,尤其当两家分别生了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之后,更是亲如一家了,这时候“娃娃亲”那老一套的习俗在现代家庭中又上演了。家有儿子的花妈妈十分懂得先下手为强的道理,这一点从他们的名字中就可以看出,两个孩子的名字都是花妈妈起的,说是辛宥凌溪——心有灵犀,以此作为见证。
花辛宥点着头,顺手接过凌溪手中贴满樱桃小丸子的浅粉色行李箱,一本正经的面容下潜藏着只有她能看懂的得意之情。
不是去上学吗?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凌溪一脸黑线暗自思量,看来多少还是得反击一下的,否则颜面何存?
“干妈,我都是大人了,不用辛宥哥照顾,我也不会少一根头发的,您就放心吧。”凌溪拉着花妈妈的手,嬉笑中把“不用辛宥哥照顾”这几个字说的格外清晰。
此情此景,与奔向自由的孩子相比,其实父母的心情要更为复杂,这一点从已经默默哭成泪人的凌爸爸那里就可以看出。
分离在即,过多的话语只能徒增感伤,于是凌溪给了爸爸一个大大的拥抱以示安慰,然后在双方家长的注视下,带着对新生活的向往,随辛宥哥一起踏上了去A大的火车。
两年前花辛宥考上了A大,两年后凌溪也如愿以偿的被这所重点本科院校录取。所以在凌溪这里,父母陪送新生报到的环节就省了,这一任务直接交由花辛宥全权负责。
月台开始缓缓向后退去,然后越来越快,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我们的家乡是在自己第一次远行时变老的。
第一次在书中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凌溪并不解其意。直到后来在与人自我介绍时,她才突然觉悟,原来在离家的那一刻,她的人生字典中便多出了一个概念——老家。
他们需要坐一夜的火车,因此花辛宥买了两张相邻的下铺,现在是晚上七点钟,第二天早晨七点钟到站。
视线从窗外收回,凌溪把用了三年的诺基亚1100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放到桌子上。然后转身去书包里取出那本看了好几遍但依旧保存如新的《红楼梦》。
花辛宥看着眼前的一幕,若有所思。这个丫头十分惜物,尤其惜书如命,却唯独对手机出奇淡漠。比如她的最高纪录——手机掉进床缝里一个月都没有丝毫察觉,如果不是他打她家里座机提醒,这个记录的时间可能会保持得更长。再比如高考前一个月她又一次失联,竟是因为洗衣服的时候忘翻口袋,手机一起泡水里了。
“不是说高考之后,换手机的吗?”其实他的期待不在手机,而是随时可联。
“这手机虽然跟着我身经百战,但养精蓄锐之后依然生命力顽强,你不觉得这种精神很感动吗?”凌溪深情凝望着桌子上的手机,可她说话时的语调分明跟感动完全不搭边。
“说人话!”花辛宥弹了一下桌子,命令道。
出戏之后,凌溪瞪了他一眼,又从包里找出MP3,带上一个耳机之后,缓缓答道:“没钱啊。”
“怎么会?难道我岳母都不给你钱花的吗?”
对于花辛宥总喜欢在称谓问题上占她便宜的行为,凌溪已经习以为常,不过她和他之间还有另一笔待清的账,于是板起脸来,“还不是拜你所赐啊!”
“嗯?”
“刚才没听见我妈说吗?‘要多向你辛宥哥学习’。”凌溪用极其夸张的音调演绎着老妈刚才的嘱托,同时翻开书将书签取出,“你说我妈她学什么不好,非得跟干妈学什么西方教育理念。哎~我爸虽传统却又是个十足的‘妻管严’,于是我就这样变成了‘山寨版’东西教育理念杂交下的牺牲品。”
小丫头的抱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花氏集团是她们所在X市服装行业的龙头,而作为独子的辛宥哥明明可以靠父母,可他却凭借着自己非人的智商加上做事情专注执着的精神,早在上高中之时就已经可以经济独立了。
而她的家庭条件虽然也不差,妈妈是初中数学老师,爸爸是上市公司高管,但跟辛宥哥家比还是有差距的。加上自己也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女生了,所以每次在听到老妈说向辛宥哥学习时,她都很是心塞。
花辛宥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享受着眼前这个口齿伶俐的小丫头撒娇式的抱怨。
这一刻他等待很久了,现在静静看着就觉得幸福满溢。
“如果你混的惨淡一些也好,起码让我有个反叛的借口。可是你偏偏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