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王(1 / 2)

十三章刺王

且说尹吉甫和姬梦瑶、菁菁三人离开王宫,菁菁幽幽道“没想到,我和爷爷寻找的主公就是当今的天子。”

尹吉甫道“你爷爷泉下有知,也当含笑了。”

菁菁点点头,心中也觉宽慰。

姬梦瑶冷冷道“周天子知晓是我做下的镐京悬案,还没有将我问罪,都是你转圜的结果。虽然你有恩于我,但别想着我会知恩图报“”

尹吉甫微笑“姬姑娘想多了,我绝无这个念头”

“时才王宫中的徐夫人,对你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你倒是敢和你家君上争抢女人,实在令我刮目相看了”

尹吉甫听姬梦瑶调侃与他,也是尴尬。

三人正一路说笑,走在国风大街之上,忽听不远处有几人的交谈声,三人急忙住口,躲在一边。

只听脚步声渐近,其中有一中年男子道“刚刚传来消息,程伯休父将军让大家到点将厅议事。说是有重要的军□□宜。你还走的这慢”

另一男子道“你急什么,即使是重要军务,也有六师长官先行会商,岂轮得到你我这司马一级的将佐”

另一人道“程伯休父将军年迈,近日一直生病,难道是病情有变”

另一人没好气道“你尽说些丧气话,去了点将厅,不就明白了。”

转弯过来,月光之下,尹吉甫看得清楚,原来是宗周六师的司马四人,四人边走边说,言语间有几分焦急,也有几分镇定。

尹吉甫在暗处,心中寻思“近日镐京城谣言流行,颇是诡异,听这几位司马的谈话,当是军中有什么大事,自己虽然并无军务在身,但亦是朝中重臣,自是应跟着一探究竟。”

于是对姬梦瑶、菁菁使个眼色,三个人就小心跟随这四人径奔点将厅而来。

点将厅在国风广场不远处,行不多时,就到了门前,四名司马径直进去,尹吉甫和姬梦瑶、菁菁便在一侧,绕到围墙之处,纵身而入,小心翼翼的摸到点将厅的殿角一侧,附耳偷看。

但见厅正中的椅子上坐的正是程伯休父,左右两侧的有六个人,左侧其中一人正是几次见面交手的姜革,他一侧则是司命南叔。

安定侯、大司马程伯休父气喘吁吁,似是患有重病,尹吉甫心中暗惊“这才多久,这大司马竟然虚弱成今日这般样子,实在是没有想到”

司命南叔面无表情道“传王上旨意,今日起由姜革执掌六师事宜,程伯休父改日有天子诏书,再进宫面圣。”

一侧的中年将领道“程伯休父,既然王上让你交出印信给姜革将军,由他执掌六师。你为何还在犹豫,难道要抗命不成?”

程伯休父道“虽有王上虎符,但我要亲见君上,才敢交付军机”

又听一侧的另一青年将领道“既然是王上虎符,又有司命南叔亲自前来,还有什么可疑,你在千亩之战指挥我南国之师,结果全军覆灭,还有何面目去面圣”

另一将领指斥道“程伯休父,即使天子召见你,你还有脸见他吗?南国之师,尽丧于姜戎蛮族。你还不自杀以谢为国牺牲的诸多将士。”

尹吉甫听到这里,忽然明白,今夜,在点将厅中,这是要夺程伯休父的军权,推姜革为主管军务的大司马。

程伯休父道“国之大事,唯祀与戎,我执掌我朝六师,得天子重任,岂是儿戏。待明日我面见天子,听他言语在做交接”

又听那中年将领道“你明知晓天子病重,拒不见客,故而以此搪塞,难道要贻误军机不成。”

那中年男子亦道“程伯将军,千亩之败,天子拒不见你,你又何必自讨苦吃。”

姜革道“程伯休父将军谨慎,倒也是忠君体国的行为,只是事态紧急。

程伯休父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们如此着急”

“昨日卫国传来消息,卫共伯被其弟姬和所杀。几乎与此同时,晋国也发生了政变,晋殇叔被其侄子姬仇害死。天子虽在病中,却要我率军起六师平定晋、卫之乱。如今事态紧急,岂能延宕时日?”姜革振振有词。

程伯休父道“晋、卫之乱,同时发动,当是有人从中策划,乱我军心。”

躲在暗处的尹吉甫心中一冷,这晋国的姬仇,自己和姬梦瑶在灵台之中曾有过一面之缘,其人行事果决狠辣,颇有气度,的确不好对付。卫国的姬和,虽不曾谋面,但在海子村遇到的李耳,言及自己的老师吟诵的诗篇淇奥,多少有些卫国的痕迹。看来,晋卫同时发生内乱,当是有人筹谋已久。

那青年将领道“程伯休父,你胡乱猜测,对天子之命拒不执行,是何居心?”

姜革道“程伯休父将军年迈多病,王上体谅忧心,因此赐我虎符,让我代替程伯将军,何人不服?”

菁菁在一旁道“看来,这几个将领就是鲁国的姬耳,宋国的和生,燕国的姬虢了。”

只听一青年将领道“我国国君被杀,乃是大臣谋逆,我身为天子之臣,心忧母国,自当率军与姬和决一雌雄。”听其言语,当然是来自卫国的姬白将军。

又听一将领道“姬仇小子,擅自篡位,我天子大军岂能坐视不管”这自然是出身晋国的姬敏将军了。

只听姬敏道“你们几位咄咄逼人,反倒令人怀疑,程伯将军戎马一生,为国操劳,即使千亩战败,我天子素来任信,怎会不明不白的解除将军的兵权。”

姬白也道“程伯将军治军素来有方,待明日再去面圣,事亦不迟。何必争这朝夕之间”

双方各执一词,一时无有所主。

姜革忽然拔出自己一名站在身侧的属下的宝刀,还没等程伯休父反应过来,一把刀陡然架在程伯的脖颈之上,程伯休父一惊,厉声呵斥“姜革,你要干什么?”

姜革朗声道“程伯休父拒不执行天子诏命,贻误军机,该当处死。”

躲在一旁的尹吉甫闻言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出手,不想姜革竟然手起刀落,竟在程伯的脖颈上砍了一刀,顿时鲜血如注。

众人都是惊得一声叫喊。

程伯瞪了一眼姜革,厉声道“大丈夫死则死耳,何必受此侮辱”

言罢,转过头去,一口鲜血竟吐到了姜革脸上。姜革怒急,又挥刀向程伯休父脑袋砍去。

忽从厅外一角飞出一枚袖箭,当啷一声,竟将姜革手中的刀荡开,姜革手中一麻,顷刻间,尹吉甫和姬梦瑶,菁菁三人纷纷凌空而来。落在了众将士面前。

程伯休父定眼一看,是尹吉甫,不由喜出望外道“尹大人,你来的正是时候”

姜革等人见来人是尹吉甫、姬梦瑶,不由大笑道“尹大人,酒肆一别,不想你居然和这异邦女子出双入对了!,我们周王室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是对我周王朝生有异心!”

这几句话先声夺人,明显是要取得主动权。

尹吉甫自是镇定道“酒肆一别,原想姜大人已经想通了世间万物,自此放下屠刀,不想今日所见,还是在为主子卖命,而且更加狠毒残忍了。”

一句话,那晋国的姬敏、卫国的姬白自然而然的带着数名部属向尹吉甫这边靠近了。

司命南叔似乎颇有欲言又止之意。

鲁国的姬耳,宋国的和生,燕国的姬虢则聚拢在一处,围着姜革。

姜革厉声道“卿士当执干戈以卫社稷,今天子诏命,自当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言罢,他从一旁的贴身侍卫手中拿过一件盒子,打开,拿出来高高举起,正是宣王调兵遣将所用的虎符。

姜革继续道“我手中的信物正是天子的虎符,若见此物,视同天子亲临”,他又转头对司命南叔道:

南叔,你把王上旨意再宣讲一遍,好让他们信服。

这一声寒气凛凛,虎符在手中也是熠熠生光。

南叔看着众人,战战兢兢道“是,这是圣上的之意”

众将士本来是面面相觑,似信非信。但天子虎符在手,天子心腹南叔亲传,自然让顾虑减少,不少人都拱手施礼,表示尊从。

尹吉甫知此危机时刻,断不能让姜革等人得逞,于是看了看菁菁,菁菁吐了吐舌头,明白他要什么,于是赶紧掏出,寄给尹吉甫,尹吉甫手执令牌,“奉诏办案,太师尹公”,朗声道“镐京城悬案未了,奉天子之命,统属一切,可便宜从事”

在场众人都是一愣,看尹吉甫手中所持,乃是天子的令牌,一时间,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令牌、虎符在此正面交锋,一时间,自然是相持不下。只听程伯休父道“虽是天子虎符,天子司命南叔亲自前来,但我还是不奉军诏”

“是,明日我们进宫面圣,再做道理”姬敏也道。

“姜革,你矫诏哗变,难道是要图谋造反不成”姬白指着姜革厉声斥责。

姜革哈哈大笑“我是天子诏命,何来造反?程伯休父指挥失当,天子敕令由我接管,你等还不听命?”

他一挥手,瞬间京畿卫队数十人一字排开,手中所持皆霹雳神弹,此物雷霆万钧,威力惊人,一旦引爆,顷刻间面前的众人可玉石俱焚。

尹吉甫道“昨日我刚刚面见天子,何来此诏?你的虎符从何而来?”

姜革一声冷笑,“尹吉甫,你管的太多了吧,虎符乃天子钦赐,岂可随意假人?”

在一旁的菁菁道“我爹方见过天子,天子并无提及此事,你们阴谋夺权,居心叵测。”

姜革笑道“我居心叵测?”他指着尹吉甫身边的姬梦瑶道“大家可知这女人是什么来头?”

这一句话让大家把焦点聚焦到姬梦瑶身上。

姜革道“这女人来自西王母国,尹吉甫和此女打得火热,就是为了迷惑王上,阴谋夺权”

众人一听,都是惊骇“西王母国,西王母国”

“就是先穆天子游历的那个神秘的西方国家。”

大家议论纷纷,都对姬梦瑶指指点点。

姬梦瑶一时觉得甚是尴尬。尹吉甫将她揽在身后,正气凌然道“不错,这女子的确来自西王母国,只是她是我们大周国的客人”

“客人?”姜革冷笑一声,“兔子跳舞吃人,王宫马生死婴,兰妃恐怖死亡,梅妃神秘失踪,这难道都是所谓的我大周国的客人所为吗?

这句话出口,又引起军中将士的一阵骚动。

“尹大人说镐京悬案还没侦破,难道就是为了包庇凶手不成?”

“他是什么居心?”

“是呀,到底是什么居心,不抓捕凶嫌,还和凶嫌一起出现在军中?”

众将士的议论之声窸窸窣窣,但还是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尹吉甫心中一惊,暗自叫苦,姬梦瑶看了眼他,轻声道“尹大人,你不必为难,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姜革又厉声道“天子将虎符赐我,自是要臣子有劳于王家,如今程伯休父指挥失当,尹吉甫理通外邦,姬梦瑶制造镐京悬案,我奉王上之命,一并擒拿”

“来人,速将不奉王命者一律拿下。”

随着姜革的一声令下,手持霹雳神弹的镐京卫已然要向尹吉甫、程伯休父众人冲将过来。

忽听得一老者之声“王命,哪个奉了王命?还不住手”声音簌簌而抖,却有不怒自威之觉。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门庭进来数十人,为首的是一清癯老者,一侧的是青衫中年,竟是召公和义忠带领的心腹部属赶到了。

尹吉甫见是召公,心中宽慰一半,还被姜革剑下挟持的程伯休父急对召公喊道“大人赶来,正好主持公道”

召公对姜革道“姜革,你这是干什么,是要造反吗?”

姜革道“召大人说笑了,我只是奉王命接管六师指挥,与程伯休父将军正在交接。不想尹吉甫大人赶来了,一点误会而已。”

“交接六师指挥?”召公冷笑一句,“你虽然虎符在手,但没有天子亲临,你们绑架了南叔就以为可以偷天换日了。”

“绑架南叔”,众人都是一惊。

又听召公道“来人,把南叔孩子带上来”

不一时,召公部属将一个小孩带到众人面前,这小孩约十余岁,生的眉清目秀,只是受到了惊吓,面无血色,身上还有些泥土而已。

“季儿,季儿,你没事就好”南叔老泪纵横,不停的念叨。

召公道“季儿,你给大家说说,是怎么回事?”他又回头看了南叔一眼道“南叔,是你家孩子吧”

“是,是”南叔点头,姜革等人见孩子被带了上来,登时脸色大变。

只听这孩子颤巍巍说“今早我在周礼学堂,被几个蒙面人绑走,他们说,不会要我性命,只要我写个书札通知我父亲,我被绑架了。”

南叔在一边已经是泣不成声,“我对不起王上啊,是他们要我这样说”,一边悲愤说着一边手指着姜革。

姜革等人看召公出面,又揭穿了矫诏,挟持南叔的阴谋,如今算是撕破脸了。

于是朗声道“不错,的确是我派人干的,如今既然败露,无需多言,凡愿听王上虎符号令者,请到我左边来。”姜革将虎符高高举起,可是片刻须臾,六师将士虽然有小声的议论之声,却并没有人往左边移动。

几个主要将领,也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霹雳神弹京畿卫也是不知所持。

召公、尹吉甫站在一处,召公厉声道“姜革、姬耳,和生,姬虢阴谋作乱,还不束手就擒?”

姜革、姬耳、和生、姬虢四人和几十名心腹齐刷刷亮出兵器,准备负隅顽抗,姜革哈哈大笑“召公小儿、尹吉甫,你们坏我大事。弟兄们一起上,宰了他们”

这群人一阵大叫,便挥舞着兵器向召公、尹吉甫们冲了过来。

召公一挥手,身边的心腹侍卫也一拥而上,大家战在了一处。

姜革、姬耳、和生、姬虢等人阴谋败露,军中支持的自然风向大变,只是依靠着数十人的死士在殊死抵挡,在混战之中很快败下阵来。

姬虢被一刀刺中要害,当场毙命,和生身负重伤,姜革和姬耳见形势危殆,靠着心腹的拼命死战,奋力冲杀,才狼狈逃走。

召公、尹吉甫众人见危险解除,将和生和被俘的死士控制起来,满脸是血的和生被带到了尹吉甫、召公诸人面前。

召公斥责道“你们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和生身受重伤,却并不言语,义忠上前将刀架在和生脖颈之上,厉声道“谁是幕后元凶?谁是你们的主公?”

不想和生竟然一言不发,顷刻间,和生嘴角流淌出殷红的鲜血,义忠急忙去探查,不想已然不及,和生竟然气绝。那被俘的十来名死士,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竟然也齐齐自毙了。

大家措手不及,义忠跺脚,懊悔不已。

尹吉甫叹息道“唉,这些人如此忠心,却是为他人的爪牙。”

召公、义忠与尹吉甫、程伯休父、南叔、姬梦瑶、菁菁、姬敏、姬白等人彼此见过,都觉镐京城如今暗流涌动,颇不太平。

众人正在歇息间,忽然外面人声凄厉,远远传来尹聪的声音,“大人,大人,太史籀和炜彤不见了”

“太史籀和炜彤?”尹吉甫一惊。

自回到镐京,太史籀和炜彤住在清风宅之中,太史籀曾经言道“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可如今还是出事了。劫走太史籀、炜彤的人到底要干什么?

尹吉甫想到那几句童谣,将尹聪拉到一边道“我让你通知杜恒,你通知到了没有”

尹聪道“自然通知了,只是正赶上太子宣杜恒去东宫,我也就出来了。出来之后,按照大人吩咐,去清风宅与太史籀和炜彤,李耳他们会和,不想昨夜,有数人将三人劫走,我与他们交手,却中了他们调虎离山的诡计。”

你看清楚他们是什么人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