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外面吹起了和风细雨。千万条雨丝夹杂着芬芳,从空中落下。水凝聚在翠绿的叶片上,滚动,坠落,静静落入那树下的水潭之中,微波荡漾。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全部带上了半分认真,半分沉默。倾听于他的声音,他们是欣赏的。然而,心中却是沉重的。
胜者往败者寇,这是恒年不变的道理。只有胜出者才能够参加第二轮预选,败者只能暗自垂泪,再等来年。
可是,他们有多少个来年可以等待呢?一步落后,步步差。
他们在这条迷雾重重的路上,追逐着那虚无缥缈的一丝希望。有人一朝能够名动天下,有人终生默默无闻。山河秀丽,翻越千山万岳,一步一足迹。
看着那个面容清秀的男孩脸庞柔和的拉琴,背后是被雨点吹打的窗户。这是一幅宁静祥和的画卷。他们衷心喜欢着这幅风景。
但他们明白,此时此刻,他们必须相互竞争。
有人喜欢,有人恨。失败乃成功之母,但并不总是如此。谁知道要有多少代失败之后,才能雨过天晴。
人们渐渐回过神来,怀着各异心情的最后打量萧瑟一眼,方才拿起自己的琴来。
他们都明白,强有力的对手,又多了一个。
耳边是相互不断干扰的音乐,张恒年则戴着耳机,百无聊赖的靠在椅背上。看着浮尘中的众人,只是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没想到,今年的小孩中,还来了个好玩的。
张恒年已经十五岁了,是在这群孩子中最年长的之一。勉勉强强被分配进了少年组,平时身边的竞争对手都被算进了青年组,留他一人好整以暇的坐在这里。
他并不担心自己是否会晋级。三年的全国大赛决赛资格已经给他养成了高傲的自尊心。同理,如果在这里失败,他恐怕会受到不小的打击。
他自己也清楚那一点,所以他绝对不会过于松懈而马失前蹄。他要以第一名的资格出线。
有人敲了敲门,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拉琴的动作。
除了叶韵。
他平稳和缓和的不断重复着简单的音阶指法。动作流畅的仿佛呼吸。说白了,他是与小提琴一起长大的,平常如同吃饭睡觉,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好了好了,停下。”
男子推了推自己滑落鼻梁的眼镜,高声叫停。叶韵这才听到他的声音,当即垂下琴来。
“现在我来宣读比赛顺序。1号,罗胡马,2号,杜海棋...”
原本斌息凝神紧张不已的众人,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这是一种道不清,言不明的情绪。不知为何,只有在知道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之后才能放下心来。
一路念下去,到最后只剩下叶韵以及张恒年两人。
说道第二十一号的时候,他的声音顿了顿,方才道:“张恒年。”
“22号,叶韵。”
最为特殊的两个位置,就是1号和22号。一个开头,一个压轴。看情况和人的心态而定,有时唯恐避之不及,有时候心心念念想要这两个其中之一。
叶韵不在乎。
张恒年却有些不高兴,粗黑的眉毛微微蹙了蹙。他不知道出场的顺序是怎样安排的,但是他想要压轴出场。据他估计,这里的孩子中,估计没有一个人能够超过他的水平,或许叶韵与他接近,但那已经是顶天了。
他对自己有着极为强烈的自信。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叶韵,头脑中的想法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如果是抽签决定的,叶韵是最后一个而他是倒数第二未免太过巧合。如果是评委按照他们的设想所安排的,一般会将对其期望值最高的那人放在最后...
张恒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抑制了自己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无论事实怎样,他只需要用实力证明,他是最棒的,就行了。
他对叶韵的反应有所好奇,扭头望去的时候,却发现后者此刻却在滑手机。因为需要经常联系的缘故,叶韵的父亲专门给他买了一部手机,崭新款的智能手机。
叶韵对它没有多少兴趣,但却对网络上所能查到的音乐信息有所关注,于是不时便查看一下。
他表情平淡的看着已经被炒红的一则则新闻消息:
《12岁小提琴天才:如何培养一个孩子的音乐天赋》
《不负厚望!天才小提琴家》
《海飞兹小提琴国际大赛一举夺冠》
《最年轻小提琴天才考入以“天才训练营”著称的音乐私立大学》
与她的种种辉煌比起来,只不过是通过这场大赛的初试,又有多困难呢?
叶韵抬头,恰巧与张恒年四目相对。
后者的眼神深邃,漆黑的瞳孔中有着几分怒气在熊熊燃烧。
叶韵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招惹谁了吗?怎么今天这么多人对他有意见?
张恒年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收拾收拾又开始重新热身了。
第一轮比赛的选手水平大多较为一般,偶尔出那么两个令人眼前一亮的,基本都确定通过预赛了。
选手休息室有电视直播比赛,叶韵听完一半,只有一个引起了叶韵的注意。
那是一个小女孩,穿着天蓝色的裙子。她的演奏极其奔放,富有热情。热量铺面滚滚而来,仿佛要用那强大的感染力将天地间的一切生物都吸引而来。烈火燎原,她的星星之火,越烧越旺,直到将一片广袤的草原尽数覆盖。
到了后一半,只有倒数第二个,也就是张恒年的演奏令人耳目一新。作曲家帕布罗·德·萨拉萨蒂的代表作《流浪者之歌》这一闻名天下的名作,在他的指尖缓缓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