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3.

半个月后,韩叔叔把叶韵和洛涵韵叫到了一块。叶韵喊他“韩叔叔”,洛涵韵管他叫“韩老师”。

那是叶韵第一次听到洛涵韵开口。明明是个跟他同岁的小女孩,那声音却显得分外清冷。

如月射寒江,可闻不可及。水中的幻影,明亮,却不属于他的世界。

他的世界,是纯粹而干净的。妈妈,爸爸,哥哥,妹妹。爷爷奶奶,外婆外公。合家团圆,幸福美满。

他就像是一汪清水,澄澈而通透。或许是功力还不到位的缘故,琴弦振动的时候还混杂着些许细微的杂音。就像是没有经过沙石过滤的溪流,一路太过顺风顺水,自然而然的懈怠下来,一不小心夹杂了些其他的东西。魑魅魍魉,如同群魔乱舞。

韩叔叔听得眯起了眼睛。圆润的音色,没有丰富的色彩。平稳的演奏,没有太多的强弱起伏,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空洞。人生阅历浅,又不去用心感受音乐中包涵的情绪,很难引起听众的共鸣。

洛涵韵静静的坐在那里,似在认真聆听。她面无表情,稚嫩的脸庞上竟然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今天叶韵其实有些心不在焉。余光不断的瞥向那个女孩,怎么能够凝神贯注?

洛涵韵身上神秘而深沉的魅力,仿佛不属于她那个年纪。

她不过八岁,却如同十八岁,甚至是更加成熟。

为什么会这样?

洛涵韵的声音是一片星空宇宙。深邃,浩瀚,闪烁着点点星光。该强则强,该弱则弱。时而欢脱,时而深沉。

而技巧的部分则如履平地,换弦干净,换把顺滑而准确,有时又用适当的过渡音将旋律线条很好的延续下去。

叶韵很喜欢那个声音,贪婪的倾听着。

洛涵韵看上去也很喜欢自己的声音,仔细的注意着,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她不过八岁。

却仿佛十八岁,甚至是更大。

叶韵瞧着她,只觉得他们之中的距离更加遥远。

为什么她有那样的声音?

韩叔叔朝着他笑了笑,左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温暖而厚实。那是属于小提琴家的手,指尖因为长年累月的练习已经变得厚硬,这是并不明显的茧子,是厚厚的茧子生了又落了,而逐渐造成的。

“今天晚上留下来吧,一起吃个饭,看看电视。”

叶韵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反正家里人都围着小妹转圈圈,要不就是围绕着大哥的事情讨论个不停。他在不在都没有关系。

这就是次子的悲哀。尤其是叶韵的性格,根本不需要他人操心,存在感本就薄弱。

但此刻,叶韵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感觉,有点酸,有点疼,还有点向往,喜爱。酸甜苦辣,仿佛混在了一锅汤里,在舌尖绽放,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想找个角落好好的藏起来,在某个温暖的港湾躲避。哪怕只是一小会。

他渴望着听到洛涵韵的声音,却又在此时此刻惧怕着那个声音。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想呆在韩叔叔的身边。

洛涵韵则是摇了摇头,干脆的拒绝道:“不用了。”

那晚,叶韵盯着洛涵韵的身影下楼。她上了一辆长长的黑色轿车,就像是有时候叶韵那身为音乐家的父母乘坐的那种。不同的是,那辆车里,只有她与司机两个人。司机跑下车来,毕恭毕敬为她开门,然后又将车开走。

看着汽车远去的背影,叶韵不由得想,空荡荡的车里,她不孤独吗?

韩叔叔搂着叶韵打开电视,看的是中央频道的音乐节目。不只是巧合还是故意,打开电视的时候,有人正在拉琴。

他看着那个个性鲜明的年轻人,脸上突然多出几分沧桑。或许是觉得叶韵听不懂,也不避讳的长长叹出一口气:

“...他们说我可以成为下一个海飞兹。”

“只有我知道,他的音准,是我无法到达的高度。我永远也成不了海飞兹。”

“我也不想成为海飞兹。他就是他,我就是我。哪怕仍在进行下意识的模仿与借鉴,我也觉得自己已经摆脱了他的影子。”

与韩叔叔预料的一样,叶韵当时并不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但他没有想到,叶韵将这句话记得很牢,并且将其深深的埋在心底。

4.

虽然叶韵在与洛涵韵进行对比后感到自己的演奏丑陋不堪,但出乎他自己意料的,他还是顺利的进入了音乐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