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做梦了——
宿莫思一直很奇怪,她一个一出生就看不见的瞎子,明明眼缚白绫,可为何总是可以在梦里看的如此清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做着让她痛不欲生,无法呼吸的梦。
这回的梦十分宁静,她躺在一片花海中,不断有花瓣落在她面上,弄得她脸痒痒的只想打喷嚏。想伸手拂去,却发现她手脚不听使唤,根本动不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花瓣淹没时,身旁忽蹲下一人,温柔用手拂去她面上花瓣。那人着着冷月白衫,长发用素色发带简单束起,远近看着,苍冷都渗骨而入。他面上冷峻却难掩晦暗神色,双目充血,一看就许久未曾闭眼,一身尽是狼狈模样。
宿莫思强忍着想伸手安慰的冲动,心中疼惜却越发明显。
他似是喃喃说着什么,时不时勾唇一笑,两颊溢出两个迷惑人心的酒窝。可惜她至始至终都只见他嘴一张一合,什么都没听见。
叨叨絮絮了许久,他那双眼睛仿佛长在她身上,始终未离开她半分。两人相伴了挺长时间,则又一个男子走来,那人方抬头问了一句走来的男子什么,男子摇了下头,俯下身在她嘴里喂了什么,抬手放在她额上。
她只是一个愣神,所有事物,开始同水波般荡漾,泛起波澜。这个模糊不清的梦境,却已经开始瓦解。
“二思,我与伯兮会与你报仇雪恨的......”
那声音遥远不可触及。
二思?这就是她那不正经的哥哥宿莫泽?生的竟是这般动人。
宿莫泽比她大了十六岁,因此两人爹娘在生下她后,就把她交给他,去云游四海了。可惜宿莫泽当时正少年,大好时光竟有一半折在她这小破孩身上。
不过他刚刚说雪恨?她长那么大连诸夭之野都没出过,哪来的仇人?容不过她思考,她只觉眼皮越来越沉,忍不住将睡过去。
不过半响,宿莫思就感觉到什么,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遮眼的白纱,不知道何时被人取了下来放在一旁。
“婴勺,奉茶。”宿莫思喊了声,自己麻利的穿好衣服就往外跑。今日难得,前殿里多了宿莫泽的气息。
“宿莫泽,你今日很闲吗?”
宿莫泽本正端着茶喝,她说,他猛的就想说话,立即就烫了舌头。
“你老哥我可是放下一堆公文来看你,不欢迎我可走了。”
他说着,作势就要往外走,袖子一下被宿莫思拉住了。
“来了就别想走,”宿莫思装着上下打量着他,但她这种仿佛要吃了他的眼神,看的他心里发毛。果然如他所料。“哥,没想到你生的不差啊!”宿莫思似乎发现了什么,说着,有意无意就放大了声音,又将手搭在了他的身上,
宿莫泽浑身一震,立即拍掉了她蹭上来的手,有些心虚的望向窗外。
“那是,准爹娘生你个美人胚子,就不准我生得好看了?你又梦到我了?”
“我还听见你好像说什么伯兮,是谁呀?”
宿莫泽不语,怔怔的望着她良久。
宿莫思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头晕。“难道是我嫂子?”她话音刚落,只听他一下剧烈咳嗽起来,吓得她又是拍背又是端水。
“哥?”
“没事,我出去了,叫婴勺过来陪你。”
她乖巧地“哦”了一声,却感觉额前似乎有手在结印,伸手一挥,连只蚊子也无。
殿外。宿莫泽走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宿莫思窗前的男子身后,开口道,“伯兮,你都看到了,解药等不得了。”
那称为伯兮的男子转过身来看他,虽是一脸凝重,但不难认出,他就是宿莫思梦里的那名男子。
“你下的封印,除了我,应该很难有人解得开。”
两人都沉默许久,终不愿提起过往。宿莫泽先开口道:“最近听说你们青庭山的兽族甚乱,那老头,也是蠢蠢欲动,望你那头,压紧了。而且若是忙,你便不要过来了,这里......”
“我也只能远远的,看几眼了。”顾伯兮打断他的话,不由转头看房内正和婴勺讲着话神情愉悦的人儿。
二人本是一双夫妻,之前宿莫思遭人暗算,法力被废,被逼服了苦情草又丢了魂魄。顾伯兮好不容易寻了她回来,然而对苦情草束手无策。
苦情草是何物?断一切姻缘,毁一切情愫的毒药,若服了它,就等于自己在月老的姻缘簿上,忘川河的三生石上抹去了名字。一旦动情,便是违了天命,结果注定是魂飞魄散。千百万年,来无人躲过。幸得,诸夭之野余有一株千年忘方,要她忘记了过往情愫,暂时压住她的毒。可她若记起,丧命必然。
吃完早饭,宿莫思正盘算出去走走,可惜最近一直动不了法力,婴勺看她也看的格外的紧。
“婴勺,之前你说我受伤了,动不了法力,可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现在还没恢复?”
婴勺收拾东西的手一顿,随即轻轻笑道:“主子,您又不愿喝药,伤怎么恢复得快呢,主上也怕您乱跑,便给您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