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2)

“像陛下问的那种送命题,同僚不妨说说如何回答才算合适?”

下夜班之后,王寄柔与杨临风靠在廊下闲聊。

“同僚慎言。同僚如何想,便如何答复陛下就是。”杨临风板着脸说,似乎对这个话题根本不感兴趣——毋宁说,他对王寄柔谈起的任何话题都不感兴趣。

“为什么这厮总是要问我一些送命题?”王寄柔不满地对系统君抱怨。

“可是,亲亲,您也没有真正送命啊,最多就是掉几点好感而已。”系统君讨好地说。

皇帝问她,是否愿意为妃——甚至是贵妃。只要未立后,贵妃就是后宫之主,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可是王寄柔回答了,她很笃定,她不愿意。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贵妃并不是她的终极追求,她并不是不当贵妃就无法实现人生价值。

当时那种情况下,皇帝身穿深蓝色的便服,烛火摇曳,夏季入夜温柔的风从窗外吹进来,紫檀殿中帐幔卷起来,光影摇曳,像是催眠文艺片中的镜头。

皇帝显出些失落的神情,轻叹了口气;但是,他对王寄柔的好感上升了0.5分。

实在是非常……奇怪的0.5。

他到底怎么想的?王寄柔不得而知。

这事儿就暂时算告一段落了,但后妃总该是有的,于是过了两天,皇帝突然又问王寄柔:“你有堂姐妹吧?朕记得你是有个堂姐……”

王寄柔起先一怔,后来意识过来,脑袋里只转着一个念头:

哇,大伯真的是,心想事成。

*

元嘉元年五月廿六,皇帝立秘书省秘书王少监长女王寄芸为侧妃,封丽妃。

兴许是皇帝也只是为册妃而册妃,封妃仪式十分仓促。不过直到堂姐入宫当日,王寄柔还觉得这事儿十分魔幻。

这算是什么事?皇帝问了她的意见,她也明确答复了,她不想为妃,然后转头皇帝就立堂姐为三夫人中地位稍低的丽妃。他是觉得妃嫔之列一定要有位姓王的,不然就不吉利吗?

王寄柔当然不会因此感到嫉妒。她绝对不会。

就是感到……心情有点……难以形容……

甚至她还怀疑,皇帝是不是听说过她与堂姐不和的传言,故意这样做来刺激她。她如果跟皇帝闹了、表达了不满,皇帝就会收回封妃之命。

可王寄柔像是那种会因为封妃而与皇帝闹的人吗?当然不是。她只是个御前侍卫,而且她目的明确,就是打包海扁皇甫琦和顾长沉。她绝对不可能因为皇帝册封妃嫔的事情多说半句不该说的话。

堂姐的封妃仪式整体而言味同嚼蜡。王寄柔和杨临风作为御前侍卫,只随着迎亲的车辇出了宫,行转宗庙,皇帝冕服升座。百官行过礼后,正副使者前往丽妃府邸迎亲,王寄柔便随皇帝回宫。

回宫后,皇帝先行在正殿中等待迎亲使者返还,王寄柔便与其他官员朝服候于宫门。虽无烈日暴晒,但恐是入夜有雨,天气十分闷热。王寄柔站了一会儿,便觉得跟军训站军姿时一样难以忍受,又无法可想,只好把这笔账各自记在皇帝和堂姐头上。

好不容易捱到巳时,仪仗大乐前引,丽妃车舆后至,于宫中又是一番繁琐的进酒进饭礼仪,这麻烦事儿总算告一段落。

至午时,宫内设下筵席大宴百官。王寄柔不怎么喜欢这种闹哄哄的场合,尤其是王策也不在,其余官员即使在有系统君的介绍加持情况下,她也根本就不认识几个人,应酬起来十分劳累。

大伯乐颠颠地跟几名一品高官来回敬酒,根本不正眼看王寄柔一眼,想必他现在成了皇帝的亲戚,王寄柔一家就是乡下穷亲戚了。不过这也好,倒是省了王寄柔心塞的麻烦;王寄柔本来想折去个僻静的角落独处一会儿,又发现端王皇甫琦在那边来回晃悠,只得赶紧撤离;在人群中寻找一番晋玄月,亦无果。

据说,晋玄月还在查那桩案子,不知道查出什么名堂没有。

如此折腾到下午,丽妃入住含象殿,这事儿终于算结束了。本来还应有各地使者进献贺礼之典,不过出于种种原因,此典被挪到了次日。

按照惯例,既纳新妃,皇帝当晚应当留宿含象殿。当夜适逢杨临风次日休沐,他还未入夜就早早离宫,只余王寄柔一人在含象殿外待命。

含象殿离景秀宫不远,是一间装潢建筑颇为精妙的宫室。现在是丽妃于此独居,若日后皇帝再册华妃,也会住在这里。

含象殿前有一段高且陡的台阶。皇帝与新妃进了卧房后,王寄柔便抱剑坐在阶下。阶旁本该有宫女与侍卫侍立,但这帮人十分惫懒,料得皇帝纳了妃,春宵苦短,也不会在意殿外之人,便挤到数丈开外的廊下打盹聊天去了。

入夜之时,果然就下起了雨。王寄柔独自坐在那里,看着雨滴落在地面,洇开一朵一朵浅淡的水花,远处不知是哪个宫室,隐约能瞥见些微弱的灯火光亮,感到万分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