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岸看着付尘风一副奸计得逞的满足感,当下鼓励道:“将军,您任重道远啊,怎么就因为这么点小事而这般高兴呢?”
付尘风疑惑道:“我的愉悦表现得这般明显?她不会看到了吧?”
“没有没有,也不知为何,明明那么拙劣的表演,肆姑娘硬是好脾气的把您给扶回来了,莫非她真当您虚弱成那般了?”
付尘风笑了笑,自己也想不清其中缘由,可正是这份不戳穿,让他尝到了一些甜头,管他呢。
“兴许她是不忍拆穿吧。”付尘风道。
这边气氛正好。
那厢冬砚的脸都快冷到可以冻死人了。
“明明他就是装的,你为什么要顺着他?”冬砚质问肆清。
肆清坐下饮了口水,看着发怒的冬砚,她耐心道:“他救了我这么多次,我为他做点什么,过分吗?”
冬砚皱眉不甘道:“你可以用别的方式报答,莫非他以命相挟,你便会留在他身边吗?”
肆清被暴躁的冬砚挑拨起了情绪,她道:“冬砚,最初一次次威胁我的不是你吗?你做得,他如何做不得?况且,要如何应对,我心里自有打算,你最近太累了,下去休息吧。”
冬砚心里痛苦万分,他红着眼不争气道:“我就是想留在你身边,有错吗,可他呢,他对你目的不纯,你难道看不出?难道你就甘愿栽在他身上?”
“咚!”
肆清用力把杯子放在桌上,响声让冬砚浑身颤抖了一下,肆清看着口不择言的冬砚,有种儿大不由娘的错觉。
“冬砚,是谁教你这样与我说话的。”
冬砚也是豁出去了,他捏着拳头,又委屈又生气,脸颊也红了起来,道:“你不是说我是家人吗,我不能看着你万劫不复,他是个将军,有着无量的前途,我们可是摘星楼里杀人的棋子,你们要如何克服重重困难?楼主知道了你的心思,下场如何,你不会不知,你当真赌得起?”
肆清沉默了。
她必须报仇。
为了肆家一家人。
可在此之前,一旦有什么把柄让楼主捏住,她就完了。
良久,肆清沉声道:“我知晓了,不会连累到你的,你放心。”
冬砚急了,他解释道:“我不是怕你连累我,我怕你被楼主拿捏而不自知,左右我这条命都是你的,从不怕为了你付出什么代价,我怕的是你自己把命送给别人。”
肆清揉了揉脑袋,道:“知道了,休息吧,我不会做傻事的,放心些,去吧。”
气氛又冷了回去,冬砚不得已退了出去。
躺在床上,肆清无心睡眠,她对付尘风的心思,已经明显到外人轻易察觉的地步了么。
冬砚的话虽刺耳,可也不无道理。
她赌得起吗,冒着被楼主发现的风险。
无论如何,她大仇未报,谈情说爱只会让她徒增软肋任人拿捏罢了,她是肆清,必须只是心如铁石万恶不赦的肆清。
付尘风太温暖了,肆清看着自己触碰过他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他的体温,她终究还是没有毅力推开他的。
那般拙劣的演技,她如何看不破。
可一碰上他让人心疼的眼神,她浑身被点了穴道一般动弹不得。
她不想让他再满眼失望的看着她了。
可她无限接近温暖的同时,也会带来毁灭。
好累。
将自己七情六欲一点点碾碎的感觉,让人好生心累。
傍晚时分御岸做了桌丰盛的晚餐,几人落座后,想到是一起同桌进餐,氛围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凛烟看着众人,捏起筷子道:“吃饭了。”
“嗯。”回答他的是肆清。
冬砚率先拿了汤勺舀了碗鸡汤放在肆清面前。
“凉些再喝。”冬砚叮嘱。
肆清看了眼鲜浓的鸡汤,道:“嗯。”
随后是沉默的进餐。
一直以来他们吃饭都是少言寡语的,如今加了个肆清在其中,氛围更是古怪。
众人都只夹自己面前那两道菜,眼神似乎就没离开过饭菜,动作近乎机械。
快速吃完饭,大家默契的收拾了桌面。
肆清看着需要清洗的碗筷,卷起衣袖正准备放手去做,冬砚皱眉道:“我来刷吧,你去歇会儿。”
瞥了眼冬砚的手,肆清道:“你有伤。”
“我来吧。”门边的付尘风面无表情道。
他知道肆清不会做这些活儿。
“你有伤。”肆清回了他一句。
御岸不得已毛遂自荐道:“都去歇着吧,我来。”
都是爷,谁也得罪不起。
众人离开了显得有些狭小的厨房。
凛烟坐在秋千上看着远方,明月清晖洒在他修长的背影上,显得有些落寞。
御岸俯身在付尘风耳边说了什么,付尘风便放他下山了。
冬砚则保持着恰当的距离跟在肆清身后。
肆清坐在桌边,一丈外是侧颜美如画的凛烟。
付尘风坐在肆清对面,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她正在看凛烟。
凛烟捏了根竹笛放于唇上,缓缓吹奏起来。
悠扬清冽的笛声回荡在落霞山上,穿过晚风,席卷于天地之间。
曲子婉转柔美,让人听之心情放松不少。
温和时的凛烟显得有些孤寂,他总是用匪夷所思的手段去喧嚣的活着,让人惧怕他,尊敬他,爱慕他,唯独没人懂得他。
没人去打扰这份难得的平和,冬砚看凛烟也在这瞬间顺眼了许多。
万籁寂静,唯有这份清幽的乐声回荡于耳畔,一曲作罢,凛烟侧首看向肆清,浅笑道:“小肆清,好像又回到了七年前。”
那时候他杀性正浓,谁也没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手段毒辣残忍到令人发指,可作为他同伴的肆清,早已见惯不惯。
肆清解决了功夫较高的那人,其余人就被围困在院子里进出不得。
凛烟在院子里展开肆意妄为的杀戮,尖叫嘶嚎哭喊,让肆清颇为厌烦。
她没兴趣观看凛烟凌虐他人,双手捂耳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屋顶等候凛烟完事。
待一屋子人血流成河,凛烟瞥到悬挂在大厅的一根玉笛,他顺手摘下,跃上屋顶坐在肆清身边,笛子轻碰肆清的肩膀,肆清皱眉望去。
凛烟用红如染缸的双手按在玉笛上,闭着眼奏起了一首安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