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眠三个时辰,肆清听到有人敲门,束着头发,披了件墨绿色外袍,她去开了门。
门外那人样貌普通,似是哪家下人。
那人递出一个黑色小布包与一个红色小本。
肆清接过这两样东西,打开红色小本,上面写着可供她挑选的目标的信息。
姓名、身份、居住地。
她能力强,轮到她挑选的,赏金不会少。
以往她都是挑最难的骨头啃,如今大病初愈,并且身边带着个冬砚,思量再三,她翻到了第二页。
摘星楼不仅自己有麻烦需要祛除,更重要的是会为别人解决麻烦。
有人出钱买命,便有人愿意接这种见不得光的活儿。
并且摘星楼接的,亦有白道上的活儿。
官府悬赏的一些江洋大盗或是逃匿在外的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只要有银子拿,白道,黑道上都有摘星楼的影子。
文城。
瞥到这个地方,再看任务目标,是个称霸一方的山大王。
肆清指了指这个叫钱彪的人,道:“就他吧。”
那人接过红本,笔墨一挥,在钱彪名字后画了个勾,然后在一个小盒子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肆清,道:“祝您顺利归来。”
每次接完任务,总会有人说这句话。
肆清微微颔首,道:“借你吉言。”
待那人走后,肆清回别苑里,掏出锦囊看了看,然后把锦囊点了烛火,燃烧殆尽。
敲了敲冬砚的门,冬砚闻声而问:“谁?”被吵醒,他声音低沉慵懒,身体虚弱,故掺了几分不适。
“收拾一下,我去拿马车。”
听到肆清的声音,冬砚翻身起床,微微喘息道:“我去吧。”
他到底是个下人,怎能一直受肆清的照顾?
肆清稳声道:“你身子虚,等我回来即可。”
半晌,冬砚才低声道:“好吧。”
犹豫片刻,他又道:“那你快些回来,我在此等你。”
他到底是怕一切皆是虚幻浮梦,直到如今,心里仍是怀疑忐忑。
肆清“嗯”了一声便出了门。
他们此去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少,她买了辆稍微宽大的马车,又买了些干粮储备,毕竟要远行,带上个身子虚弱的冬砚,还是准备齐全了再上路较好。
待她回来,一进门便看到脸色有些阴郁的付尘风坐在桂花树下,桌子上摆放着还冒着热气的早点。
脸色苍白的冬砚有些勉为其难的站在他身边,愈发显得付尘风气势磅礴。
冬砚见到肆清归来,欲言又止。
付尘风浑身压着一股莫名的怒意,眼下情形,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肆清道:“冬砚,去收拾东西吧。”
冬砚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低头道:“是。”
待冬砚走后,她走到桌边,付尘风站了起来,开口便道:“为何要不告而别?”
若不是他来得早,只怕是见最后一面也见不上。
他就这般的,在她心里毫无地位么。
见他眼里浮现出一层薄弱的怒意与责怪,肆清莫名的心虚,她别过眼不去看他,冷声道:“不然呢?”
还要大张旗鼓的办个告别宴吗?
付尘风被她这一问撞击到了内心深处,是啊,他凭什么?又图什么?
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可他细细品味下去,又什么踪迹也追寻不到。
他不是想要将她束在身边,也不在意她带了谁一起上路,只是离开了,却连个消息也不愿透露给他,那他算什么?
想到自己这般自作多情的关心她的事,甚至连李太史被暗害一事也替她全程打遮掩,他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紧抿着唇,他只觉得心口发紧。
忽然,他笑了笑,颇为自嘲:“好歹,告诉我一声吧,我还能,送你一程。”
不忍看他眼里细碎的光,肆清只觉得双腿沉重,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拉扯着她,让她挪不动步伐。
“不必了,这么久,多谢你的好意,付家一案,待我查出头绪,必会给你一个回复。”
她以为他这般作为,是为了借她之力探查当年付家被灭一案?
并非如此。
可他开不了口,他怕自己找不到什么理由再与她产生半分瓜葛。
付尘风笑了笑,声音低沉沙哑:“好。”
肆清站在他面前,有些手足无措,仿佛她做错了什么一般,迈不开步子,身子也变得有些僵硬。
付尘风坐了下来,打开装了圆润饱满的屉盖,道:“吃饱了再上路吧。”
肆清坐下,他递给她一双筷子,然后打开一碗冒着热气的肉粥放在她面前。
“谢谢。”
“冬砚,出来吃些早点。”肆清转身喊了在屋里的冬砚。
冬砚出来看到两人似乎没那么剑拔弩张了,这才缓缓坐在肆清身边,付尘风轻咳一声,冬砚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挪开了个位置。
冬砚自己拿了筷子和粥,道:“谢谢付将军。”
付尘风低声应了下。
肆清与冬砚一直低着头吃东西,不敢抬头看付尘风。
付尘风看着肆清此刻眉眼之间没了凛冽漠然,吃东西安静之余又多了几分烟火气息,越看越觉得甚是顺眼。
待肆清吃好后,他递上一张灰色手帕,手帕上带着一股淡雅沉静的香味,肆清不好拒绝,接了过来擦干净嘴,道:“多谢。”
付尘风道:“不必。这次,你要前往何处?”
“文城。”肆清没多想便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犯了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