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站直了身子,向她走来。那种慵懒感渐渐散去,直到他再次停下。
陆遥微抬头才能直视他的眼,此刻他的神情是严肃的。他的头发湿湿的,浑身带着水汽。应该刚洗完澡,让人想起雨中的白杨,清爽而干净。5点钟的校园,陆遥常常看到穿着裤衩凉拖的男生像野兽般随意出没食堂教室。庆幸的是他没有,他穿着灰色T血、牛仔裤、运动鞋,衣着简洁大方。
凌峰掏出U盘说道:“因为U盘上没有任何标记,所以我只能打开它获取一些信息。未经同意就擅自打开你的私人物品,我感到抱歉。但这在当时是唯一的方法。”
“没关系。这个U盘对我而言很重要,谢谢你费尽心思找到我、将它还给我。”陆遥说道。
“没事,不客气。”
“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请你吃顿饭。”陆遥直视凌峰的眼睛说道,这话是简洁干脆的,没有一丝扭捏拘束。
男生笑了:“发出邀请的时候表情可以柔和一点,否则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我欠了你钱。”
陆遥依然笑意全无,但脸色缓和了些:“我是认真的。”
“真的没关系,举手之劳罢了。”
“那好吧,再见。”陆遥没有坚持,抱着一摞书转身利落得走进图书馆。两人的见面就这样结束了。没有丝毫的粉红泡沫,正经得快赶上国家总统会晤。生活中每天都有这样的偶遇,可并不是每一个偶遇都会像电视剧那样朝着观众期待的方向发展。
拿着U盘,陆遥陷入回忆。这个U盘是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那天忙碌的父亲抽时间回了家,母亲做了一大桌菜,三人围坐在餐桌旁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天,那是在紧张的高中生涯中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光。进入高中,她就感觉家里的气氛不同以往。父亲很少在家,每月半天的假期只有母亲陪着自己。即使回家,也在书房睡。会像平常一样关心她的成绩,会给她很多零花钱,也会带她去超市购物。但他很少和母亲说话,即便说话也显得客气疏离。
陆遥开始怀念初中的时候,那时她们几乎天天吵架,门摔坏了几个。陆遥甚至感到敬佩,两人都很忙,在忙了一天之后,还有精力吵闹,这种精气神不是常人能有的。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不吵了,两人开始不再按时回家,像比赛似的,一个更比一个晚。渐渐连话都不说了,陆遥觉得终于清静了,她终于可以安心学习了。可一段时间之后,她又感到不安,家里实在太安静了,连一丝烟火气也无。她曾试着缓和两人的关系,却总是无功而返。只有在那天,他们终于说了不少话,她感到很满足很高兴。却没想到这一切只是回光返照。
在高考后的第一天,他们离了婚。她也是那一刻才知道,其实高一她们就各自找到新的归宿,只是瞒着她而已。她想她应该感到庆幸,为了不耽误她的高考,他们不惜演了三年的戏。几个月后父亲就结了婚,有了新家,母亲虽然没结婚,却有了固定的男友。一夜间,她有了两个家,却也成了一个孤儿。他们都组建了新的家庭,没有人问自己的意见。每一次她去父母各自的家,看到父亲牵着一个温柔的阿姨,母亲靠着一个慈祥的叔叔,她心中升起难言的感觉。明明她们都是幸福的,她却觉得刺眼。她甚至有些残忍的想到,若是时光能够倒流,回到从前就好了,那时她们彼此憎恨,他们都不幸福,可至少家是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