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暮融走到落地大窗跟前，看着外面黑暗中透着影子的世界。呯叮一声，升起烟雾，许暮融深吸一口，眯眼看着窗户上映出的那个男人。
那女人，怎么样了？
许暮融连着几天不回家。许妈来了两趟也没说动，让林玲帮着说说，他不为所动。最后程梁秋听了，耐不住老妈耳边磨，呼啦啦跑过来，拉着许暮融去浪。
两人打野到半宿，分开时候，程梁秋问许暮融，“心里还是放不下？”
许暮融容色淡淡，眼睛瞥向黑暗的小巷，声音低沉，“你告诉我，该往哪儿放？”
程梁秋揉揉太阳穴，他头疼，皱着眉头，却又接不上话。伸手扶住墙，捱着墙根儿靠了下去。话题一转，说，“你家老头子也不容易。该怎么，自己心里有个数。”
许暮融插嘴，“哼，谁他妈容易了？怎么，向你学习，听话四处相亲钓妹子？这就容易了？”
程梁秋看过去，许暮融侧着身子对着他，从那一点眼睛映出来的晶莹，也冷漠。他突然喉头有些干涩，舔了舔嘴唇，嗤笑一声，“你他妈还真是个情种。得，爷还是有一个再有一个吧。”
许暮融不动声色。
程梁秋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说，“你现在找谁不行？林玲都送到你嘴巴里了，你他妈连动下嘴咀嚼嚼下都懒得！”
许暮融也有些打晃，依着路灯杆子，“谁都没有她好。”这句话里参杂有苦涩，悲怆，自豪，快乐，……
程梁秋捉摸不透其中意味。晚风吹来，混着糜烂的夜味，冷笑一声，“怎么，你还想和她重来？你觉得你们还有新的开始？……哦，不，是你。”
“……”
程梁秋嗤笑一声，“你自己这不也是很清楚吗。”
“……”
程梁秋又说，“暮融啊，我知道，你可能也说不上来现在的感觉了吧。你好好想想。你是欠她了，但欠归欠，你别搞混了。感情从来不存在谁对谁错，更别提谁欠谁什么。你当初搞的她狼狈不堪，独自一人背负了那么多东西，你要还，那是你欠的，我不拦着。但你最好清楚，自己抱着什么心思。……别到头来，弄的你出不来。”
许暮融心里沉沉的，胸口压着个大石一般。过去种种又断断续续浮现眼前。
程梁秋也是心里一凉，想起当初暮融和江曦婴出事儿后，学校里那些人都是怎么看他的，好事儿的男同学坏笑问许暮融****，许暮融冲上去干他们，他也冲上去帮忙揍他们。陆逊也没少冷嘲热讽，那次当着他的面，许暮融和陆逊干起来，他直接也上手，后来闹的停课处分。弄的自己老爸再次出面，这才了事儿。从那以后学校里也没人敢再提这档事儿，至少明面上没有了，背地里肯定少不了那些女学生老师们烂嚼的舌根。
委婉表达过让他转学，许暮融却执拗的坚决不转。
江曦婴后来离开了，可许暮融就没有付出代价么？
程梁秋想想高三最后那时候的许暮融，简直就是个活死人，学习，往死的学。沉默，惜字如金。冷漠，无人敢近。
……
黑夜的路，一辆疾行的车呼啸而来，又飞速没入黑暗，只留下耳边呼呼的风。
程梁秋听到“我……”，声音不大，再加上走神儿，没听清，说，“你什么？”
许暮融抬起头来看着程梁秋的眼睛，四目相对，“我过不去。”
程梁秋在那一瞬看清了许暮融眼底的挣扎，走投无路。
许暮融狠咬了咬呀，腮帮鼓的硬邦邦的。低沉道，“我过不去。不见她我过不去。这么多年了，一直过不去。我和她的感情，无疾而终。没有终点，我走不完，这些年来一直走着走着……”
程梁秋懂了他的意思，低头沉思了几秒。说，“你弄没弄清楚小老师的情况？她要是结婚了呢？你还去？”
许暮融夹烟的指头一僵，一个火星落地，被晚风一卷就泯灭于黑暗。“没。”
程梁秋忍不住笑了，笑过了，接着说，“那你知道现在小老师的啥？”
许暮融说，“江父病了。胃癌，市医院。”
程梁秋点点头，又说，“有我这么个朋友你就偷着乐吧。”
许暮融斜眼瞥他。
程梁秋伸了伸腿，悠哉道，“我都打听清楚小老师的情况了。”
许暮融正眼看他，不说话。
程梁秋“……”
许暮融“……”
程梁秋举手投降，“好好，真服了你了。我说。小老师她现在在城边的光明中学当老师，在附近的一个村子找了个房子租住。还没结婚，有个男朋友，不过离结婚我看也不远了。两人交往了一年多，那男的叫秦晓明，36，是米斯瑞的一个经理。”说到这，咳了两下，语调一变，“跟小老师挺配的，也算是个靠谱的男人。”
许暮融眼睛眯了眯，嘴角微微上扬，却又转瞬即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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