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儿道：“寻你来，是想要你与我们合作，焚香谷的一切你当了如指掌，而我们要的，便是玄火鉴。”
张小凡听罢，深吸一口气，缓缓吐纳而出。背在身后的双手，握得更紧。
这些细节，没能逃过秦无炎的眼睛。他细细打量着张小凡，也不多话。
“大胆狂徒，口出狂言！我凭什么帮你们？！”李洵不屑道。
“很好，你想知道燕虹师妹的事，想知道你为何要助我们拿到玄火鉴？”金瓶儿笑着凑到李洵耳边，弯下腰轻轻道：“因为——你们的三师叔。”
放眼当今焚香谷几位长老级的人物，其中较为显赫的云易岚与上官策、吕顺师承一脉。云易岚是为谷主，年资也是最长。此前负责看守玄火坛的上官策按辈分排行第二。吕顺排行最小，被云谷主称“老四”，一向负责与异族外交事务。
那么，这个三师叔是何许人也？
“三师叔不是一早出离师门，最……最终客死异地了吗？”李洵急切的眼神望着金瓶儿道：“妖女，你究竟知道些什么？说！”
金瓶儿轻轻将滑到肩膀前的头发别到耳后，笑盈盈道：“好一个出离师门啊，不是叛出，也不是被撵走……呵，若焚香谷尽是你这么聪颖识趣的弟子，云易岚那老头子百年来何必对此事耿耿于怀？”
“你胡说！你一个魔教妖女，怎会知晓我焚香谷内事务？三师叔的事在谷中都是传言，真真假假岂是你说了我便信的？”
“公子你一口一个妖女的，当心咱们燕虹师妹听了伤心呢”，金瓶儿接着道，“哦，对了，燕虹也是我派的哦，她正是恩师三妙仙子与你三师叔的千金。”
此话一出，秦无炎面上动容，他没想到，堂堂焚香谷的弟子会和魔教派掌门人纠缠到一起。也难怪金瓶儿自一开始便是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秦无炎点点头，心道：有这张王牌，不愁万毒门振兴艰难了，何况以金瓶儿的现状，她若要抵抗练就紫芒刃过程中的寒气侵体，定当对自己言听计从。
是的，他有办法。
张小凡听了，只是觉得很讽刺。他不禁猜想起青云门那位神秘莫测的万前辈与幽姬，想起自己与碧瑶……哼，门派之见呵。
李洵目瞪口呆，道：“三师叔是因此被逐出师门的？”
“李公子此言差矣，你三师叔那时还未拜入焚香谷。他出身南疆，当时年已千百，却血气方刚，家师亦是养颜有道，年轻貌美……二人一见钟情，不久便有了燕虹。”
“但相处时间久了，恩师发现他行事诡异，不是端着丹炉发愣，就是从中原运回副棺材，晚上睡在里面，终日研究些歪门邪道，而对自己不闻不问。渐渐地，恩师明白他对自己只是一刹心动，可笑自己当初一心愿为他抛下整个派，和他远走高飞的奋不顾身终成了虚妄。
三师叔博闻强识，好四处游历，沉溺于钻研各家门派的修行之道，并且结交下几位名门正派的朋友，但终因道不同而分道扬镳。
不久他抛下妻女，凭借渊博学识投入焚香谷修行。但没过多久，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为师父疗伤，被同门师兄发现其居然精通鬼道和医术……”
“精通医术与鬼道？！”张小凡几乎是吼着道。
“公子与他当算是旧识咯。”金瓶儿未正面回答，却也不否认张小凡的猜测。
她又道：“一个身怀旁门左道的弟子不禁令人怀疑其欲对焚香谷不利。偷师的罪名很快降下来，师兄们原就嫉妒他的本领学识，借着这次机会，企图将其打压致死。得幸师父爱才，才留他一命，只将其逐出师门……
心烦意乱的他不知该何去何从，后来
找到恩师将此事来龙去脉一并相告，并且提出希望日后使燕虹拜入焚香谷，精进修行，以慰自己不得领受谷中奇门异法之憾。
不久，他再次出走。这一次，他便真的再没回头……此后几年光景，恩师对燕虹悉心调教，也仗得燕虹天资聪慧，不出三年便小有所成，最终得以投入焚香谷修习。
临行前，恩师与燕虹秉烛夜谈。许是将所有事和盘托出了吧，只是不知燕虹听了作何观想……”金瓶儿有些恍惚，她长出一口气，道：“好了，故事讲完了。”
今夜太多前所未闻的故事，让张小凡措手不及。三妙仙子，燕虹，焚香谷，他都不甚关心；唯独因鬼先生有这般经历而愕然。
鬼先生往日在鬼王宗一向独行飘忽，修为更是高深莫测。此时张小凡忽然怀疑起鬼先生加入鬼王宗的意图，恐怕不止他所谓的鬼王对其有恩这么简单吧？难道他辅佐鬼王布下四灵血阵亦是另有所图？想起鬼先生在狐岐山血池里，那口口声声的修罗之力，那热切渴望的眼神……张小凡不禁背后发冷。
“鬼……鬼先生……，难怪……”张小凡喃喃低语，漠然的脸骤然间严肃起来，无数场景在他脑中盘旋着。
“这么说来，诛仙剑被毁竟被云易岚得知一事……青云后山幻月洞府的所在……万前辈被接好的断臂……普智师父的三日必死丸……”张小凡思忖着，“可是，他倾尽心血开启修罗之力又是为什么呢？”
李洵未曾见过这位三师叔，但听得这些陈年旧事，他大口呼吸，显然在掩饰着波动的情绪，努力正色道：“我且问你，你方才讲的这些，燕虹师妹当真知晓？”
“难道我骗公子不成？”金瓶儿此刻说不尽的神气，道：“不然你以为十数年前与二位在万蝠古窟和火龙洞出生入死的是谁？嗯？”金瓶儿说着，走到张小凡面前，一双媚眼细细盯着他，柔声道：“张师弟，碧瑶小姐的铃可是件异宝呢。”
遥想当年，“燕虹”对着碧瑶微笑道：“碧瑶姑娘，你腰上的那个金铃，真是好看。”
……
张小凡瞬间感到天旋地转，他紧紧闭上眼，一双厚实有力的手紧紧抓着衣衫，心中五味杂陈。
“哼，原来一直是你……！”李洵愤愤道，“没想到，燕虹居然……和你是……原来都是你们一早串通好了的！”他怎能接受自己身边这个乖巧伶俐的小师妹居然会与歪魔邪道暗中往来。
“李公子莫要动怒，相反地，你当谢我才是”，金瓶儿不等李洵追问，抢先道：“公子你想，我与燕虹且算同门，那些任务，谁做都是一样。只是念其娇弱，不忍她以身涉险，令恩师担心，小女子才精心易容，忝为代劳的。”
李洵用力摇头，似乎要狠狠甩掉听到的一切，吼道：“不会的！一切都是你这妖女的一派胡言！燕虹没有理由同你们一道，师长对她疼爱有加，她绝不会做对不起师门之事！”
“有恨就足够了。她恨焚香谷的狭隘偏颇跟争斗，恨自己的娘亲早早就扔下她。呵，也因此，每次恩师的命令都由我去完成，燕虹只需找个清闲地方休养便是。这妹子看似乖巧温柔，内心却极其隐忍坚硬，也难哄得很”，金瓶儿嘻嘻一笑，道：“想来我当日将其藏入你们焚香谷地窖，也算是小小报了个私仇呢。”
李洵气得牙都要碎了。一度想起身动手，却怎么也逃不脱这缚神锁。
“咳咳，依在下看，不如先将李洵公子松绑，不然何谈合作呢？你说是不是啊，鬼厉兄？”秦无炎似乎有些疲累，他扭动着脖颈，随即看向张小凡，那副眸子里流转的精光让人无可回避。
见张小凡漠然不语，秦无炎又道：“合作的事谈不拢，鬼厉兄又如何得见碧瑶姑
娘呢？唉，千里迢迢来此地寻人，恐怕不愿落个竹篮打水终成空的下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