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焚香谷弟子领路,陆、曾、杜三人来到客房居所,只见三人房前是宽阔的走廊,廊前院内栽种着几种不知名的花草,艳丽夺目,在北方并未曾得见,想来是当地特有的品种。再细看这建筑雕梁画栋,无不融合中土与南疆的特色,竟别有一番韵味。
“师兄师姐请便,饭食晚些时候会遣人来送。”
“有劳这位师弟了”,曾也点头示意,陆雪琪则面上冷淡,不发一言。
当晚,三人聚到曾房内商讨着什么,只见曾都收起平日顽劣的样子,不时在桌上以手指比划着,或点头或摇头;而陆雪琪不多话,已然身为一脉首座的她淡淡神情依然,灯火摇曳,那绝世容颜的眼眸里倒影着的,又是谁的身影?
“陆师姐,你说呢?”杜必书见陆雪琪在一旁坐着,到现在一言未发。
“此法可行,就依这样。”陆雪琪点头道,“不过另有一事,我……”
陆雪琪本不是话多之人,讲话也一向干脆利落,但见陆雪琪满脸凝重,曾隐约猜到此事关系重大,微微皱眉,道:“师姐,什么事?”
“你们还记不记得那次妖兽一战后不久,道玄师伯许久露面,青云门里一时风言风语四起?”
曾、杜二人连连点头,听陆雪琪继续道:“我起初觉得奇怪,但也以为是谣言,但后来,恩师派我下山寻找道玄师伯,此间种种,我才知晓……”
杜必书听得目瞪口呆,当初只知道师父田不易是与妖人斗法殒命,并未作多想,而张小凡未多半是在经历那惊心动魄的一晚后,已经料想到此间轻重,回到大竹峰回禀苏茹后便只字未提,不日师娘苏茹也紧随师父登仙而去,众师兄弟悲痛万分,又因忙于尽孝道,张罗后事,竟没有一人深究师父到底死于何人之手。如今经陆雪琪将话挑名,再细细想来,此事确然大有不妥之处,登时紧抓桌角,嘴唇**,口不能言。
“杜师兄,你不要,不要这……”曾的吃惊绝不比杜必书小,只是眼下见他这般,一方面担心杜必书的身子,一方面怕他乱了方才的计划。
“好了,言尽于此,我只望将真相大白于二位师弟,为将来行事有个分寸,我想师父她老人家若是还活着,也是愿我如此的。你们切莫因此事乱了心神,待焚香谷这边情况探出个眉目,我们就即刻返回青云,同萧师兄商议后再做打算”,陆雪琪说着,又往杜必书这边看来:“逝者已矣,杜师弟保重。”
“陆师姐,我……我明白的。你们放心好了。”杜必书这般说着,人还是怔怔发愣。
这时只见曾面上为难之色更显,眉头蹙得更紧,涩声道:“那……陆师姐,这谷主万一哪日当真要上青云山该如何是好?万一咱们道玄师伯哪日从别的地方莫名其妙的跑出来又该如何是好?照你刚才说的,那夜与田师叔斗法之后,道玄师伯就失踪不见,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去向,这万一……他再做出什么奇怪事情传了出来,我们该如何跟云谷主交代?又该如何对青云门交代?恐怕萧逸才师兄如今对此事也是一知半解的吧?”
陆雪琪推开窗子,抬头向天空望去,露出白皙的脖颈,鬓间碎发随风而飘,她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着这异乡湿润的空气,角落里不知名的小虫低低叫着,安静的夜色更显凝重。随即,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关上窗子,回过头来,掠过一丝忧虑神情,轻叹道:“那就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只是萧师兄刚接任代掌门之位,虽说他往日为人处事端正、老练,但眼下道玄师伯这样……我们身为青云弟子,定当辅佐萧师兄,竭力保全师门,绝不能给任何觊觎青云之人留下把柄!”
自水月大师在与鬼王宗一役遭魔教妖人重创去世后,陆雪琪接任小竹峰首座,那时候起,凡是都由她一人做主,担子着实不轻。虽说文敏隔些时日便要回小竹峰住上一段时日,可以帮着出谋划策,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陆雪琪从茫然无措到慢慢能够掌控,当真花了不少心力。权衡事宜,坚持或舍弃,每一步都需要绝对的清醒与冷静,事关小竹峰一脉,总是大意不得。
不时地会想起文敏师姐,她嫁到大竹峰上,从此与那个愿意照顾守护她一生一世的男人相伴度日,或潜心修道,或柴米油盐,将来更可能相夫教子,安稳的度过这一生,好不幸福!而自己却又是如何呢?与张小凡历经生死,十数载牵绊纠缠,换来如今略带暖意的相处,却终究没给自己一个凿凿的归宿。
又或许,自己要求的还是太多了吧?当初张小凡还是鬼厉的时候,不是仅仅希望能跟他就那样在一起就好吗?后来误以为张小凡遭遇妖兽,甚至只是祈求他平安无事,再别无他想吗?
为何如今却……?修道又有何用?换来长生之后无情无爱地孤独一生吗?
他,又在哪里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