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鸿雁和绿意见过夜市,但她们没见过长安的夜市,不愧是京城,夜市之繁华绝不逊色于商贾往来如云的扬州。
然而殷鸿雁的视线却不在看那些美丽的灯火,而在寻找有没有能替她送信的人。
扫了几圈,她总算在灯火阑珊处看见一个瘦小的孩子,看着是个不满十岁的小乞儿。
她带着绿意走过去,对那衣衫褴褛的乞儿温和地问道:“你可知道大皇子府怎么去?”
那小乞儿大概不曾和她这样穿着打扮的人和谐的近距离对话过,只是警惕地看着她道:“知道,你想作甚?”
他脸上有脏污,看不清晰长相,脸很小,瘦弱得令殷鸿雁无法判断他的年龄。
虽然看不清长相,但他说话的那神态样子与他那瘦小的体型却让他有些可怜可爱起来。
殷鸿雁并不因他语气不好而生气,她对这个孩子心中可以说是有些怜爱的。
算上她前世的年纪,她已经到了会对这种年龄的孩子心生怜爱的时候。
她仍是温和地说:“我这有封信,你送去大皇子府的门口,给看门的递上去,可行?”
“凭什么要我送信?你有什么好处给我。”那小乞儿说话直接,讨要起好处来。
“那自然是有的,”殷鸿雁因为这孩子直白的话笑了,她身旁的绿意将荷包从怀中取出,拿在手里,“我给你一两碎银,你到时把信往那看门的手上一塞,就可以溜之大吉,回来这里等着找我领赏钱了。”
那乞儿似信非信,但是这一两碎银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
他年纪尚小,又是孤儿,外貌也不整洁,找不到什么工作,只好乞讨度日,饥一顿饱一顿,常常又冷又饿。
现在看到这跑腿能拿钱,他心中是热切的。
于是他尽管对殷鸿雁并不信赖,还是一咬牙接下了那封信,一溜烟跑了。
绿意着看那乞儿跑去的背影叹息道:“这还是个孩子啊,倒是有些可怜,小小年纪就在这街上流浪,这长安城虽繁华,却还是有小乞儿呢。”
“以后会好的,”殷鸿雁却没有大发同情心,只是淡淡地说,“会有人为他们谋生路的。”
她如此肯定,是因为她知道后来大皇子会设立济病坊,给贫寒百姓治病兼收养孤儿老人之用。
她本来都忘记此事了,毕竟时隔近二十载,但是当她看到这乞儿时,却又想起来了。
这般慢慢想起过去的事的感觉倒也不坏,令她有种意外的真实感与满足。
若未来能一点点令现实与记忆中不同,往更好的方向前进,她应该会更加的愉悦。
微凉的风熏熏然吹过,带着淡淡的脂粉香与宛转的乐调,吹拂过殷鸿雁的脸颊。
一旁的河上,游船放着各式彩灯,彩色的光映照在河面上。
不远处有一个卖糖画的摊位,是用麦芽糖烧制成糖浆,在洗干净的平滑石板上作画后凝成,有各种样式的,各种小动物或者一些人物图案。
几个孩子围着摊位,看那小贩在石板上画糖画,边看边兴奋地叽叽喳喳地聊天。
“这是小兔子!”
“这是只鸭子诶。”
“什么鸭子,明明是孔雀!鸭子哪来这漂亮的尾羽!”
这些孩子讨论地热火朝天,时不时有小孩跑去父母那儿要来一些铜板,然后又跑到摊子上,买来心仪的小动物糖画。
她们以前却是没见过这种有些新鲜的吃食。
殷鸿雁看到绿意的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那些可爱的糖兔子、糖小鸡、糖小狗什么的,就跟那些围着的孩子似的,不禁笑起来。
绿意比她还要小上一岁,现下才是个十五岁的少女而已。
殷鸿雁走了过去,买了一根糖兔子,把糖兔子递给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