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昏了多久,当二夜微微睁眼时,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吐着长舌的白面,她一个激灵地坐了起来,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先叫还是该先哭。
“你寿元已尽,且随我们走吧。“原本蹲在她身边的长舌白面站了起来,对她说道。
“我死了?”二夜艰难地爬了起来,见长舌白面身后还站了一个面貌极为凶悍的黑衣人,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低头时瞥见地上躺着的自己,满身血痕,被打的不成人样。她回想起白日里因为饿急了,昏在路边,醒来时却在一间富丽的房内,一个粉黛浓重的胖女人招呼她吃了一大桌子的东西,又命人给她梳洗打扮。二夜见过她,翠粉楼门前,一口一个“客官,公子。”将人往里面揽,那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村口那个大傻子大概都知道,毕竟不是每个村都有那么一个傻子只对着从翠粉楼里出来的客官公子吹口哨吧。
她装的乖巧,暮色渐沉时找借口支开了身边的小丫头,把自己那件破烂不堪的衣服换了回去,爬窗跑了。可是没跑多远便被翠粉楼里的四五名打手追到,那几人用棍子将她往死打,之后她疼的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便是这副光景了。
“无赦,将她铐起来罢。”白面对黑衣人说道。
二夜见黑衣人声咒了几声,手脚顿觉一沉,掂了掂,心想,这镣铐得有百斤重吧,朝前艰难地走了两步,叮呤咣啷地,差点扑倒在地。
二夜跟在两名鬼差身后走着,愈往东走雾气愈浓,待走到一座山的山脚,她轻喘着,腿有些发抖,体力不支地靠在一块刻有“度朔山”三个字的石碑旁,“两位鬼差大人,能否休息一会?。”
“已经到了。“白面转头对她说道,说完举起手里的白色骨棒,挥了两下,骨棒上的两个铃铛发出了一阵空灵响声,这时黑衣鬼差骨棒上的铃铛也跟着响了起来。
“开。”随着一声令起,迷雾中渐出竖型光亮,似是一道巨型的大门朝他们打开了。两个鬼差一左一右来到她身侧,抓着她幻了进去。
二夜是个孤儿,从一出生便被扔到了城外义庄门口,幸得义庄内一八旬老人收养,幽州城有一成风旧俗,但凡生无出处的孩子,统被人称为“二夜”,待其嫁娶之日,由其丈夫或者妻子赐名,至那以后宛如新生。但大多数的“二夜”没有这个运气,不是早夭,就是为奴为婢,孤苦终老。她也不例外,六岁时,收养他的爷爷便故去了,留了几两银子给她,支撑了几年。她在乡野、市井间摸爬滚打惯了,受冻挨饿也是常有的事,好不容易到了十六岁,竟被人打死于城郊,现在想来也算是一种解脱。
从前在义庄,总是听爷爷讲冥司的故事,听着故事,看着庄内停的些个死相惨烈的尸体,每每都被吓得睡不着觉。后来反复地听多了,倒不觉得是真的,一个没死过的人讲阴司,多少是带着臆想的。现自己真正站在这里,一时竟有些释然。
“一入冥司,善恶自分,万皆有报,陈情溯源。”白面嘴中念念有词,和黑衣鬼差转身遁隐了,留她一人干站着有些有足无措。身后突有一双手推着她向前走,这里光线昏暗,加上这雾气沉得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觉得四面八方不断有热气袭来。
二夜一时间觉得有些闷热地喘不上来气。她拖着脚朝前走去,雾气还是很浓,看不到头。她体力有些不支,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死都死了,装什么死?赶紧给我起来!”一声斥骂,二夜微微睁开眼,两个黑衣小吏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两位鬼差大人,我真的好累,容我再歇歇。”
“你这种赖死鬼我见多了,别在这装蒜,赶快起来!”其中一个鬼差见她躺着没有起来的意思,朝她身侧重重地踢了几脚,二夜疼得弓起了身子,习以为常地将双手抱住头,形成一个挨打的姿势,也不吵也不闹,只希望一切能快点结束。
那个鬼差踢了几脚觉得不过瘾,从腰间抽了鞭子出来,一鞭、两鞭......二夜心里默数着,却迟迟未觉这第三鞭,忽地眼前跪了一双膝盖,耳边传来一句颤颤巍巍的声音。“府......府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