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晚上十点,俩人一边关灯一边往楼上走。这时候,都下班了。整栋楼里除了他们估计就还只剩下打更的大爷了。
训练室的灯熄了后,身后是黑黢黢的一。来人沿着狭长的走廊往电梯走,走廊俩旁房间的门都关的严严实实的。在寂静的黑夜里,长廊被塑成了一个回声的山谷,脚步声回荡着。柏言吓的缩着跟在陆承身后。
上海这地界,寸土寸金。整栋楼的走廊都是幽深狭窄的。
他们的宿舍房间在走廊尽头,出了电梯又是这样。回声,黑暗,只有脚边的几个安全通道的指示灯发着幽幽的绿光。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哐当一声,还伴着一段很漫长的说不太好的声音。柏言被吓的一把抱住陆承的胳膊,脑袋死死抵在陆承肩上。
陆承能感觉到他在颤抖,心脏忽的紧了一下。昨天晚上,整栋楼里,只有他一个人。
宿舍到公共洗漱的一段长走廊,还有七八米长的洗漱台,一个一个的洗漱隔间。就他一个人,在一个全然的陌生的地方。
就一声后,半天也没动静。柏言才反应过来,可能就是风声,好丢脸呀,柏言真想抽自己几巴掌啊。他直起身,松开抓陆承胳膊的手在腿上乱拍了俩下,佯装无意的咳了俩声。
“走——走啊——”
黑暗里,一双发亮的眼睛四处乱飘。
陆承握住他的手腕,很斩钉截铁,又非常利索和理所当然的一声。
“走!”
手腕很细,腕骨微凸。少年的皮肤,紧致顺滑。
进屋一看,柏言自己犯的错。出门前陆承先把窗户拉开通风的,柏言还专门凑过去呼吸了一下,窗台挺宽的,他就顺手把杯子放上头了。晚上起风,被吹的掉地上去了,又在地上滚了半天,可不一阵声音吗。
柏言捡起杯子,叹了口气。得亏是保温杯,盖子也盖上了,要不然还得洒一地水。
拿上洗漱的东西,往洗漱间走。
柏言小时候蛀牙太严重了,之后家人不仅管控他吃甜食的频率,还严格管控他的口腔卫生。电动牙刷加漱口水,早晚和吃甜食后都必须刷牙,睡前还必须漱口水。
柏言刷好了牙,拿起漱口水,内心蠢蠢欲动。他不喜欢用漱口水,觉得好恶心啊。还是放下吧,反正大哥不在。
陆承刷好牙,转头就看见他踌躇不定的小手。陆承拧眉,就他那么个吃甜食法,刷牙加漱口都怕牙坏。看着柏言准备将漱口水又放回去,陆承轻咳一声。
“好好刷牙。”
“……”
柏言冲镜子做了个吐舌的鬼脸,乖乖拿起漱口水。
陆承余光瞥见,自己在心里吐槽自己。完蛋,怎么把自己搞的像他爹似的,管的真宽。
回了屋,柏言去拉窗帘,准备睡觉、外头的景象同昨天是一样的,高楼林立,灯光璀璨,喧嚣繁华。
“手机响了。”手机在上铺嗡嗡震动,陆承叫柏言。
柏言一点了接听,透过电音传来的声音既关切又温柔,手机的音量很大。
“言言——”
陆承倚在床头,柏言在窗前接电话呢。陆承在心里细细的咀嚼了一下这俩个字——言言。
他跟妈妈接电话的声音,比跟自己说话还软上几分。腔调拉的又长,陆承眼前不自觉浮现出的就是小孩子拽大人衣角撒娇的样子。
絮絮叨叨的就着回不回家,过的怎么样,反反复复的说了十多分钟。最后还是柏言佯装生气的说:“妈妈,我不回家。你要在这样,我就生气了,生气——我就不理你了。”
陆承忍不住哼笑了一声,还真是小孩子,生气我就不理你了。可转念一想,小孩子要是真不理人,也的确算一个酷刑。
问题是,他能做到吗?
柏言挂了电话,回头说:“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睡觉吧。”
陆承看他笨手笨脚的爬上去了,还听见他躺平后发出的一声满意的叹息。
关了灯,无边的寂静里。只有俩道清浅的呼吸声纠缠交错,长期的生物钟并没有因为一天的错乱而混乱,柏言很快睡着。
陆承睡不着,在俱乐部里凌晨之前入睡的日子,基本没有。他胳膊垫在脑后,眼睛盯着上头的床板。
唔——睡的挺乖的嘛。
……
啪啪打脸,陆承收回他睡前的想法。上边的被子垂下来大半,一只腿都搭出栏杆外了。
陆承轻手轻脚的爬起来,朦胧里看清柏言的睡姿。又是趴着的,骑着小半的被,所以腿就直接搭到栏杆上了。趴在枕头上的脸都挤变形了,睡衣也漏出大半个肩膀来。
真行,陆承都吓的冒了把冷汗,这要摔下来,还不摔出个好歹。
先把搭出来的腿给推回去,脚都冰凉了,再把掉下来的被子翻过去给他盖上。
紧闭着的眼睛的人不耐烦的唔了一声,脑袋一转,转向里边了。
九点多了,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都穿透了窗帘。
同昨天一样,洗漱,出去吃早餐,回来。但说话间已亲切熟稔了很多,中午的阳光很好。打了几局后,俩人休息一会。拉开训练室的窗帘,明媚的阳光一下子洒进来。
陆承把电竞椅往后一放,整个人仰躺在上边。柏言也想这么躺,但是不会,陆承指挥他将椅子也放个仰倒。
冬天躺着晒太阳,夏天吹空凋盖被子,都是该季节独有的一大美事。
说说游戏,说说比赛,天马行空的乱聊。基本都是柏言问陆承的。
“青训应该下月初才开始,你干嘛来这么早?”陆承忽然想起来这个来。
“我哥说的是下月初,可我以为他是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