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后,顾雲带着杜砜回到了自己家,小白菜不愿意叫爸爸,只愿意叫哥哥。
顾雲办完了领养手续,又东奔西走了大半个月,给杜砜找了一间走读的公立小学。没想到,上学第一天,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居然是给父母洗脚。
客厅里,顾雲坐在沙发上把脚捂在怀里宁死不从。
杜砜端着一盆洗脚水在对面看着他。
“你到底洗不洗?”
“不洗。”
“到底洗不洗?”
“不洗!”
“那作业怎么办?”
“…你就说洗过了。”
杜砜拿出手机,翻出微信群里的群发文件,里面清清楚楚写着作业要求:必须图文并茂,感情丰富真实,表达通顺流畅,不得弄虚作假,不得少于200字。
顾雲的脚很敏感,十个指甲修剪整齐,白皙干净,从记事以来就没被其他人碰过。杜砜滚烫的手一握上去,下意识就瑟缩着向后退,一退却没有把脚抽出来。顾雲视死如归地把**出去,头埋在沙发的抱枕里,耳朵红透了。
杜砜小心翼翼地试了试水温,才把顾雲的脚放进去,然后用手撩起水花从白皙的脚脖子上滑下来,他以前从来没有给人洗过脚,顾雲是第一个,也会是唯一一个。
到了晚上,顾雲呆在房间里读书,马上就要高考了,现在得心无旁骛地进行最后冲刺。
“咚咚咚。”
杜砜睡不着觉,抱着枕头来敲顾雲的房门。睡衣穿在他身上有些过大,他刚刚从恶梦中惊醒,整个人惊魂未定。
梦中无数尸山血海铺就的通往山顶的道路,一步踏错下面就是万丈深渊,死去的杜砚霖挣扎着想要将他也拉下来,他面目狰狞地说:“你必将与我同在。”
“哥哥,你开开门。”
“哥哥,我好害怕,你陪陪我好不好?”
“哥哥。”
“哥哥。”
“哥哥。”
门外的人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顾雲被打败了,他打开门将人抱进来。脱衣服,脱鞋子,关灯,一气呵成。
然后他疲惫地拉好被子,拍拍他,说道:“睡吧。”
黑暗中,杜砜悄悄溜进他怀里,这个男人身上有股淡淡的气味,闻着让人心神平和,和他整日酗酒无度的父亲很不一样,也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人。
杜砜说道:“别离开我。”
顾雲此时已经迷迷糊糊了,并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下意识地问道:“你说什么?”
杜砜重复了一遍,说道:“别离开我。”
霎那间,顾雲因为他这句话睁开了眼,眼睛里神智清明,他看着眼前这颗小白菜,感受到了他的爱和渴望。
他爱我?
顾雲不明白。
这感情太强烈了,在他人生前十八年从来没有遇见过,他凑近亲吻了杜砜的额头,向他承诺:“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杜砜放心地睡着了,睡姿像个婴儿一样蜷缩着手脚,临睡前他死死抓着顾雲的袖口。顾雲并没有把手抽出来,他知道永远只是相对而言,有的人的永远并非会是另一个人的一生,他怀着心事也很快睡着了。
十年后,海岚市重点实验中学操场。
三年二班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所有学生在高考即将来临前的魔鬼地狱式训练里被特赦准许去参加体育运动。
毕竟现在年年喊着要讲究劳逸结合,适当减压。
语数英三科加上科学,在用完音乐美术地理的课数之后,也不好意思再占着体育课的时间。
篮球场上,一帮男学生正挥洒汗水。杜砜坐在树荫下面百无聊赖地咬着狗尾巴草杆,间歇性地打哈欠。
他基本不参与这些剧烈的体育活动,他们家顾雲老先生有云:十几个人抢一个球有什么意思?爸爸明天给你买一个。
小胖罗嵩跑过来,他比常人怕热,从教学楼到操场不过十几米而已,随便跑跑也会汗流浃背。
他停在杜砜面前,努力把气喘匀,然后告诉他班主任请他喝茶。
“靠!”
杜砜反感地翻了个白眼,随手把狗尾巴草扔了,拍拍屁股,站起来慢悠悠往教导处走。
他是特长生招进来的,凭的是奥数全国金奖和极限心算。否则就凭他的中考成绩,只能依赖国家十二年义务教育的方针,去哪个犄角旮旯里把学上完。
顾雲在当中也送了不少礼,找了不少关系。
二班班主任幸运地在分班的时候抽中了这颗与众不同的烟火,深怕他成为一颗定时炸弹,于是有事谈心,没事教育,隔三差五找杜砜去办公室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