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一共四亩地,都是这些年王氏带着白氏辛辛苦苦伐木开荒开出来的。因着四周都是林子,土里遍布树根草根,开垦的时候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可到了真正种地的时候,用王氏的话说,就是地壮,种啥都长,收的粮食比周围屯里都多。
苏家人少,多时候交完税,留够自家吃的,还能剩下点。今年也不例外,收镰之后,苏晴望着场里堆起来的麦子,感觉比去年还要多一些。
“娘,今年你们没少往地里上大粪吧。”这时候的肥料就是各种粪便,王氏把家里的猪粪人粪攒起来,每年种地的时候,种完收拾地的时候,一股脑的全拉了去。有时候也会中间里弄些粪水浇上。
“那可不,我往田里挑了两回粪水呢,挨着浇的。咱这地养的还成。”这段时间抢收,赶在老天爷下雨前把麦子收回来,白氏天天趴在地里,恨不得晚上住在地里,脸盘子晒得通红。现在一笑起来就跟用红麦子烙的饼子一样,又干又黑,看着苏晴十分想弄点芦荟胶糊在她脸上。
“终于好了,打完场等着收就成。”这时候没有脱粒机,要想把麦子脱出来全靠人力,营子村又是林子,连块很宽敞的平地都是大家伙合力开垦垫平的。他们要想把麦穗变成能吃的麦粒,就得用滚子使劲碾压麦粒,然后冲着风口高高扬起,把外边那层皮吹下来。
盘山镇的人都把这叫打场。就是场地有限,苏家人力也有限,得早早占地,夜里还得防着有些人的手脚不干净。以前为了占地打场晒麦子,村里都得吵吵一阵,后来换了里正,干脆又开出一大块平地来,每家每户分一小块。他家这卧室大小的平地能往外延展些许,还是王氏豁出脸面要的。
“就是没留你二舅吃顿饭,哎,帮咱们干了这些天的活,也没吃顿好的。”
以往都是白家二舅连割带收,帮着一块弄好了才回家,可今年白家又置办了几亩地,白氏早早催着他们走了。
“晴儿,明日去林子转悠转悠,看看能不能弄只野鸡野兔,到时候并着那些鹅蛋给你姥姥家送过去。”王氏拄着拐杖从旁边赵家场里过来,听到儿媳妇的话插了一句嘴。这些年她一向是人情拿东西还,没办法,谁叫自家人少不兴旺呢!
“那感情好!”苏晴面带笑容,一口应下来,“我多打点,一块给舅舅送过去。我记得大舅二舅不是喜欢喝酒嘛,到时候再买坛酒。”
“想的还挺周全!”苏安躺在棚子里醋了,这时候蚊虫多,不在棚子里受不住。“你舅没白疼你!”
“可怜你爹我啊,长这么大,还没喝过闺女孝敬的酒呢!”
苏晴暗暗翻了个白眼,“也给您买一坛!让您一次喝个够!”
“还是闺女好!”苏安高兴了,这几日守夜他哪也不能去,酒也不让喝,可把他憋坏了。“要不明日就去买?”他试着商量。
王氏眼皮子一撩,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守夜是守夜,不能吃酒耍钱!要是给我知道了,把你的狗腿打断!”
“我什么时候说赌钱了!?不是早戒了!”苏安小声嘟囔,朝四周看了一眼,全都是人,有点下不来台,顿时挥手跟挥苍蝇似得,“成了,不喝不喝,你们快走,快回家吧。”
即便身子再好,再有劲,也扛不住这几日的高压劳动,苏晴扶着腰,迫不及待的想回家,“奶,麦子都堆好盖起来了,能回了,我都听见家里的炕叫咱们呢。”
“就你精怪,炕还会说话了!”王氏对儿子还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还不忘数落孙女。
“那可不,说想咱了,怎么就晨晨一个人在!”苏晴跟她贫,拉着她往前走,“别看了,我爹肯定把咱家麦子看好,一个粒也给您少
不了!”不是她说,这几天她对他爹的看法完全上升了一个高度。以前的二流子小痞子现在变成了任劳任怨顾家挣钱的好男人。这几天割麦子可是下了死力气,连二舅都很吃惊,否则也不会干净利落的带着人走了。
“哼!”回答她的是王氏淡淡一哼,就怕关键时候掉链子,转过头嘱咐白氏,“半夜里你起来看着点,我还是不放心。”
“好。”这关系到一家子的口粮,白氏不敢马虎大意。
苏晴就不管这么多了,这几天她完全当个整劳力,累的腰都站不直,回到家扑到炕上,直接睡了个天昏地暗。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姐,你醒了?”苏晨最近一直充当后勤的角色,烧水送水送饭看家,大清晨的已经把鸡鹅猪喂好,院子都扫干净了。
“锅里给你留了饭,我给你端来?”
“不用。”苏晴打着哈欠,半蹲在院子里,“我得进趟山,你装两个窝头放到袋子里。”
好些天没去林子里转,也不知道她前些天下的套咋样了,“你跟我一起去设陷阱的地方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