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卡利斯的房间里很暗,厚重的帷帐将屋外的阳光挡得严严实实,只有墙上和桌上的蜡烛在静静燃烧。从前黛西照顾斯图的时候,听医者说过一个人要是生了病就最好不要把自己闷在屋里,赫伯特的房间虽大,但到处都关得死死的,反而让人觉得压抑,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随着动作一点点扩大,在地板上画出明亮的光斑,考虑到赫伯特的习惯,黛西只打开半扇窗户,勉强让里面通风。
她走到四角大床边,想看看赫伯特的情况,想到赫伯特不喜与人接触,她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从手袋里取出一副轻薄的蕾丝手套,刚探出手,却觉手背上忽的一痛,轻薄华丽的手套被划出一道口子,然后是一声尖锐的猫叫。
“喵!”克拉拉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浑身炸毛守在了赫伯特身边,像一个霸道的领主在守卫自己不可侵犯的领地。
黛西捂住手上的血痕,用足够的耐心看着克拉拉。
“克拉拉,你的主人生病了需要得到照顾,我们不能放任不管,是不是?”
“喵~”克拉拉叫了一声,站起身在赫伯特身边转了两圈。黛西再次出手,这次克拉拉的眼珠虽还紧紧盯着她,但好歹没有动爪,黛西轻轻拉开被子,看见赫伯特静静地躺在中间。
即便是在病中,赫伯特睡觉时仍然端正得像一尊圣像,或者说像一位圣子,他眉间微蹙,额上还带着汗,脸色潮红,应该是受凉发烧了。
赫伯特躺在床上,只觉得脑袋像针刺一样疼痛,尽管从小时候起他就开始经受这种痛苦的锤炼,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头疼的感觉也一次比一次强烈,像是一块燃着岩浆的大石迫不及待地要将他压垮。突然感受到额上细腻的温软,又一次忍住脑里的灼烧,赫伯特睁了睁眼,声音因高热而有些沙哑。
“你怎么在这里?”
“抱歉,我有些担心你的情况。”黛西起身取过桌面上的药瓶,药瓶边上留了纸条,说明了每次的剂量。她拿着棕色的药盒坐在床边:“这是医生给你开的药,你现在要吃吗?”
“不。”赫伯特没有半点犹豫地把药推开,他的头痛根本无药可治,平时发作只能用止痛药来缓解,而这种止疼效果最强的药剂,虽能麻痹人的知觉,但也有很大的成瘾性…赫伯特见过不少因药物上瘾而无法自控的人,对他而言,成为那种失控的疯子比忍受疼痛更加可怕!
黛西不知道这个原因,只是意外看起来威风赫赫的公爵竟然会拒绝吃药。她想了想,把药汁倒出浅浅一层。
“这样吧,我先试试,也许没那么苦呢。”药还没到嘴边就被人夺了去。赫伯特靠在床头,药水撒出来在床单上浸出几个褐色的小点。
“你做什么?”赫伯特低低喘着气,胸口起伏,雾色的眸子里烧起了一把火。
黛西一时语塞,只怔怔看着他。
“药是能随便吃的吗?”却没想到是赫伯特的语气先软了下来,他的手一动,克拉拉就走到了药瓶旁边,尾巴一甩让里面的药流了个干干净净。
古怪的药香和少女身上的气息交杂,而黛西只是站在这里,赫伯特就觉得身上的痛意竟想有意识一样快速减轻!
看到黛西恨不得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样子,他闭上眼,无来由地有些烦躁。
“你过来些。”
“嗯?”
“再过来些。”被子里伸出半截玉一样的手腕,不给黛西反应的机会就把她拉到了床上。
他的动作快得像风,黛西反应过来时半边身子已经陷进了柔软的床垫。突如其来的触碰让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重现于眼前,黛西身子一僵。
“尤卡利斯阁下,你……”
“嘘。”修长的手指抵在唇边,赫伯特的声音有些虚弱,或许是因为在病中的缘故,他的眸子少了往日的清明,蒙上了一层的轻薄的水雾,只做了这一个动作,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黛西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抓住的袖子,看似没有用太大力气,实则限制得死死的,不留半点挣扎余地。
黛西的心脏砰砰直跳,忍不住说话掩饰自己的紧张。
“不吃药真的不好……”
“嗯。”